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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导师认为,这才算是第一场对手戏,他们要开始真的交流了。
看着张老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莫导轻轻的扬手,用一种足够引起气氛的低沉却有力道的声调喊出来:
“Action!”
啪!
“你弹的都是什么鬼!”
琴声被震怒的父亲打断,尹琴书安然的坐在那里,仿佛父亲的愤怒与她无关的轻声细语。
“那我可以不弹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平时稳重的父亲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咆哮,他身旁的母亲一手拉住父亲的手臂,带着担忧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劝导:
“琴书啊,我们辛苦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轻易放弃啊,你是要成为钢琴家的,你要有自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我一定要成为钢琴家吗?”
尹琴书的询问更像是自问,这句话让母亲格外的不安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琴书,我们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你这个愿望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
比起母亲,父亲早已经被尹琴书的态度所激怒了,他一把甩开母亲的手,大步上前,将尹琴书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对着她大声的质问:
“我们培养你这么多年,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你那弹的是琴吗?你的创作呢?你的激情呢?你弹的都不如高中汇演,这么多人为了你梦想努力,你在这里混日子!你……”
“我的梦想?”
这个词汇终于打破了尹琴书置身事外,她被这个代称刺痛了激怒了,放弃了伪装和沉默,声音陡然高了起来,生生把父亲的怒吼打断: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这种梦想!我什么时候有过梦想!”
应以然的双眼已经猩红,然而场中的人却停顿了。
“cut。”
怕影响到应以然,莫导没有用喊的,但是面色已经有些不愉,这场爆发非常的好,应以然的表现根本就和新人这个词不搭边,出错的是张老师,他没有接上应以然的戏。
拍摄已经过了一个月,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应以然拍这种外放的情绪化的戏,这种戏被卡掉一般只有几种情况,一种是爆发力不够,一种是过度用力显的很假,还有一种就是爆发之后对戏的人被气势震住了,一时间没有办法反应。
谁能成想拍了几十年戏的很老戏骨竟然被新人给惊到了,张老师脸又一次涨的通红,着次是被自己臊的,莫导看了更生气,这不又出戏了,还得重新酝酿,干脆过去也管以张老资历不资历,去给他讲戏了,怕他打扰到应以然,还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应以然默默的回去弹琴,找回最开始的状态。
张老师被莫导讲了一顿戏,感觉自己老脸无光,这会儿听着应以然公式化的琴声到真的开始烦躁起来了。
很快这段戏重新开始,又到了爆发的地方。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这种梦想!我什么时候有过梦想!”
“什么叫你没有梦想!那这么多年我们的付出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们自己!”
尹琴书喊的几乎要破了音:
“你们的梦想!你们想拥有一个钢琴家女儿,想所有人都称赞这一家子都是音乐家!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不能喜欢除了音乐以外的任何东西,不然都是不务正业!我连选择都不能有!”
这一顿抢白,让父亲的胸口已经开始剧烈的起伏,母亲也掩住了嘴开始流泪哭诉:
“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们都那么热爱音乐,你天天都在弹琴,以为你也会喜欢……”
“我为什么会喜欢啊!”
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住了,尹琴书终于揭开了多年的假面,畅快淋漓又带着撕裂的疼,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的反抗,第一次如此大声对说话,第一次去质问自己的父母,第一次这样对不顾一起,完全抛弃了教养和尊敬长辈的束缚。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发泄的欲望,想要发泄这么多年的忍耐矛盾和对生活的厌恶,仅仅是诉说都都不够,她抄起钢琴上的琴谱狠狠的砸向了墙壁,瓷片碎裂飞溅发出巨大的响声,她还在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没得选,你们只肯给我钢琴!我不能离开那个位置!不然你们就会说我不听话对不起你们!我只是偷懒停顿一分钟就要挨罚!我不能认识其他人,不能去体验其它事情,我的时间都被绑在这个东西前面!我为什么要喜欢它!”
母亲一脸惊恐的双手环抱住自己一步一步的后退,自己的女儿已经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父亲站在原地面色阴沉,站在那里像石像一般,眼神里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任由尹琴书撕碎的琴谱扬到了他的脸上。
“我凭什么要喜欢它!就凭我必须被人像看犯人一样盯着练习?就凭我一生都只被允许和它打交道?就凭我交男朋友都要找一个和它相关的人?你们是要谋杀我!就为了这么一件乐器!”
最后尹琴安冲到餐桌前,抄起了一把椅子,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狠狠的砸在了那架昂贵的贝西斯坦钢琴上。
嗡——
宣泄了力气,尹琴书站在了那里剧烈的喘息,他的父亲被面前毁的一塌糊涂的钢琴深深的刺激了:
“你在怪我们,你不愿意你不喜欢,那你就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话语之后,是一个用了十成力的巴掌。
莎莎差点尖叫起来,因为在场的人都清楚看到了,这可是真的打。
这段戏过了,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