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敲了两下,进门的是吕府婆子,给楚关月送晚膳来了。
婆子笑道:“大人初到江南,我家主人特地吩咐要拿出地方菜儿招待。今夜我家主人去了堤坝决堤的百姓家送粮慰问,故而没有同大人一起共进晚膳。望大人莫怪罪。”
一碗盛着鸡汤的干丝先被端了出来,那干丝配着虾仁火腿,又有两颗水嫩的小青菜垫碗边,淋着麻油酱油撒着葱花。一碗油炸得金黄豆腐果,底下配的是清汤黄豆芽。一盘色泽金黄的鸭肉隐隐散出桂花香。再配上两碟特色的酱菜。
婆子笑道:“大灾跟前,吕府饮食都简单朴素,望大人莫嫌弃粗鄙。听闻京都人嗜辣好麻,也不知这些江南清淡小菜能否入得了大人的口。若是不和口味,厨房为您再准备一份京都菜式。”
楚关月道:“吕大人克己奉公,以身作则已经是众人望尘莫及,况且他如此兢兢业业,是上为君分忧,下为民造福,何来怪罪一说?待我回京,一定将吕大人上报皇上,定当以之为榜样。”
那婆子见楚关月夹起菜吃的没有不便行礼退下了。
楚关月心道,这吕大人果然是衣食简普。这府里的婆子一个个儿的身上衣服样式恐怕都是前面的吧,衣袖处还不免看得见有针脚缝缝补补过的痕迹,倒是一个个都手脚麻利稳重妥帖。真应该让京都那些一个个好吃懒做还要求买新衣裳的家仆们瞧瞧。
吃完了晚膳便有一小厮打来了热水。泡过澡后楚关月便舒舒服服地去睡觉了。
一个身着官袍的男人在灯下奋笔疾书,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桌上的灯爆开几声脆响,屋内顿时暗了些。
男人抬起了头……
半夜他是被一阵儿车轱辘声惊醒的。楚关月几乎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家里他是睡熟了,八个老鸨穿红戴绿在他身边吹拉弹奏载歌载舞都不会醒的角色。经历了军队打仗,在刀光剑影的生涯中养成了身在外,内心的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的状态。只要有一点声响便睁眼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他俏俏地靠近窗户,打开一丝缝。只见月光下一年轻小厮拖着板车脚步匆忙地往这边走。
楚关月不禁奇怪,吕府小厮这是大半夜在干活?吕府的主仆们都这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吗?
他毕竟是客人,也不方便多讯问主人家的事情。于是只是诧异了一下便关上窗继续睡觉了。
这一觉倒是到了天明,一夜无梦。楚关月正在一边洗漱,一边想着今日的行程细节。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厮倒是一头撞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那小厮慌直啰嗦:“堤坝第二次决堤了!”
楚关月头皮一紧,忙抓着那小厮领子,这才发现他是昨晚他半夜起床看到的那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厮喘了一口气道:“昨夜堤坝二次决堤,不仅原来的王家滩,更下游的李家口也一夜之间没了!”
真是好死不死,偏偏赶上他刚到金陵城。这要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扭曲歪直,定可治他一个懈懒疲怠之罪。
楚关月忙道:“当地县令呢?怎么不见他来报备于我?”
那小厮鼻尖带汗,一脸扭曲道:“昨夜有人回禀江城县县令第二次决堤后,县令大人第二日自戕了!”
楚关月心底一炸,这事发地点父母官居然自戕了。一大早楚关月本来还未怎么完全清醒的脑子彻底被这两个消息炸了个通体麻痹,甚至一瞬间还觉得眼前有些发白。
他晃了晃脑袋,问道:“吕大人呢?”
小厮瑟瑟抖道:“我家大人今天早上一听见这两个消息就立刻出门了,想必已经在去江城县的路上了。”
楚关月也顾不上吃早饭,将还在啃包子的刘全勇提溜上马,自己也骑了一匹马挥着鞭子风风火向江城县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