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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2)

楚关月今日起了个大早,屈尊亲自去打了盆凉水洗脸。

待到用冷水激了第五下的时候,才觉得头脑勉强清醒了些。他晃了晃脑袋,心道:这莫胖子为政本领不强,劝酒本事倒是很大。

前几日便计划好了要去王家滩堤坝查看,昨晚又拂不得莫大人的劝酒,便只好让身旁仆从到天刚明就叫醒他。可这酒后劲太大,梦游似的起了床,脑仁瓜子却还是睡梦状态。

嘴上叼着一个厨房刚刚蒸好的馒头,不顾身后一众厨房婆子长工惊吓的目光,施施然登上了马,带着几个随从踏在还未有人迹的青石板街道上。

冷风一刮,困意再去了几分。楚关月便就着风,和着露在马背上啃下了馒头。

到王家滩的时候已是巳时,接待他们的是县丞魏谷。

魏谷按照楚关月的嘱咐也未着官服,一身绾色布衣,头戴一纶巾。不像是父母官,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楚关月道:“此前去轻装简行,不宜惊动其他人。大人与我就兄弟称呼便是。”

魏谷倒是个爽快人,没有推脱便应了。

绕着漂浮着着零零星星的锅盆椅凳,横七竖八浮木梁栋走了几里路便到了坝口处。

决堤之上洪水已然是撒了了个淋漓尽致的野,现在已经懒缩缩的形成了涓涓细流自决堤缺口处自流而下。

从未破口处来看,大坝高约三十丈,宽三十尺。腹地广,出口窄,又位于壶口断崖处,是个绝佳修建大坝的地方。而且听闻近几年都没有出事,反而为附近的百姓提供了不少灌溉的便利,养活了不少的人。

魏谷道:“近些年水位不断上涨,我们也不断往上修。往年都没有出什么事,今年却决堤,当真是流年不利。”

楚关月道:“不是天灾便是人祸,如何能怪流年。这样吧,咱们上去看一下如何?”

魏谷阻止未果,只得跟着他去了。

大坝都先断流,而后以土建成。好不容易登上去,几人身上都在方才攀爬间蹭脏了衣衫。

楚关月问道:“年年修建大坝的时候,都是你们宁大人主持吗?”

魏谷回道:“宁大人负责主持,上级提供物料和人手。年年如此。”

楚关月点点头,蹲在缺口处。只见断口的地方露出了青灰色的石块,他扯不出来便用手刨了刨周边的土石,才发现是砖块。

魏谷在旁解释道:“三年前就是如此般修建的,沙土内包砖可使得大坝更坚固可靠。虽然多费点人力和物力却使得一方百姓受益,所以这土坝里面会有实心砖。”

楚关月点点头,再蹲下,捻起一撮土,夹了一块碎砖。碎砖是青灰色,质地坚硬。

楚关月道:“奇怪,这般坚固为何还被冲破了两次?”

魏谷道:“大人说的极是。一次决堤后我们请了修筑这方面的老行家,他也说第二决堤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楚关月拍了拍手,却被掌风所带的味道怔住了,仔细嗅了一嗅。

硝石?

楚关月自小爱捣鼓烟花爆竹之类的,自是对这种味道熟稔不已。可为何这之上会有硝石的味道?

莫不是有人还在这上面玩爆竹?随机他又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莫说是决堤后还有谁敢来,就算是来了玩了第二次决堤的涛涛洪水也该把这味稀释殆尽了才对。

魏谷道:“这处堤坝年年续建,往年皆没出事。可今年水量虽说偏多,可据有经验者说不足以冲毁堤坝。若说是蛀虫啃食亦不可能,定期数天便会有人检查,若有的话定会立马被销毁。若说是失修更不可能了,堤坝年年续修维护,有一丝缝隙都是补上的。所以下官很是不解。”

楚关月笑道:“如此说来确实疑点甚多。”

魏谷道:“自从王家滩决堤后,大人忧心如焚,日夜不眠。为赈灾焚膏继晷,夙夜匪懈。可无奈,即便如此,我们所做的挽留亦是杯水车薪。”

楚关月道:“这宁大人听起来倒是勤勉。”

魏谷正色道:“大人在政事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自他上任以来,县内未有一冤假错案,未有一案后鸣冤。”

楚关月道:“魏县丞似乎对宁大人极为推崇。”

魏谷道:“宁大人与我虽是同僚,却是一手提拔我的恩师。他一生为人清白,行事磊落。亦常常告诫我要从一而终,两袖清风。我也立志要如同他那般,浩然正气,公正不阿。本以为可以让恩师瞧见我那一天,却不曾想恩师离去的那般快。如果那晚我能多留一会儿,或者是面见恩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了。”说罢,眼眶还红了一圈。

楚关月道:“魏大人不必自责。世事无常,总有一些事情会超出人的预料。宁大人知道你继承了他的遗志,定会很高兴的。”

魏谷感激他的安慰,忙道:“大人说的是。”

楚关月道:“那依照你对宁大人的看法,宁大人平时可是一个克己奉公正气凛然的人。”

魏谷忆起恩师仍是心潮澎湃,道:“是的,宁大人不光是在仕途上是下官的引路人,更是在做人方面给我立了一座引路碑,时时刻刻让我谨记如何为官,如何为人。在下官看来,能遇上宁大人这般恩师,怕非是下官前世积的恩不可。”

楚关月点点头,并不再多话。

魏谷稳了稳情绪向楚关月道:“大人,此处位于堤坝破口,虽洪水已过,可仍不确定是否安全。要不,咱们回岸上去吧!”

楚关月点了点头,招呼着众人便要上岸去。

瞧见那水一浪一浪拍打这破损处,整个坝口摇摇欲坠,生怕一个不结实换个朝廷追封,每一抬脚就心提到嗓子眼,落下脚才觉得心落回了原处。就这么一吊一落提心吊胆了半天,个个儿都如同在悬崖边跳舞苦不堪言。这会儿听说可以上岸了皆如蒙大赦,大喜过望。

众人下了岸,楚关月没发话,也只得随着他一起立在岸边看波涛起起伏伏。

只听“哐”一声,一块掉了漆的牌子被充上了岸。

楚关月瞧去,那原来是一行字:“宁可架上药生尘”。

魏谷也瞧了一眼道:“是药房门口对联,一对为‘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许多药房门口都挂有这么一副对联。”

楚关月笑道:“若是世间真无病无痛,这些药房怕是才该骂娘了。真这么悲天悯人的话,为何街上的乞丐不救?乞药的老人不救?打着这慈悲的旗号,却生怕药钱少了两钱,真是可笑。”

魏谷道:“大人说的极是。但是只怕药房广为纳善,怕是有钱的也要装穷了。”

楚关月笑道:“倒也是,是我思考不周了。”

正说间,脚尖抵到一硬物,拾起一看,原是一个捣药钵。粗陶质地,通体漆黑。

楚关月道:“倒也奇了怪了,接连见到药房之物,怕不是什么好征兆啊。”正说话间,余光又瞧着了一小药刀。

魏谷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家口乃江南药材的集中之处。凡是江南这一块的每一块药材皆出自王家口。”

楚关月惊讶道:“哦?竟是这么一回事?”

魏谷道:“前任总督在任期间,任用本族中人把持了江南药材的生意,于是药材的升降起落皆由他们说了算。他们逼迫药农以刚过本钱的价格购进药材,每个药农户都有规定的任务。若是来年没交出这么多便以其他明目滥征滥罚。那时候经常看到药农被逼迫得自尽,或者饿死家中。而此族人为了让药材价钱抬高,竟将大批药材囤积,使得在卖的药材水涨船高。到了什么地步了呢?本几钱的汤药,竟买到了一两多的高价。这也使得多少贫困人家生个疮害个病只得硬生生在家拖着。年轻的可能就好了,而年迈的只能在家等死了。不仅如此,卖出的药材竟以次充好,或是用廉价的偷换贵重的,亦不知坑害了多少人。百姓中富贵点的,便拖着身体去外地问诊看病,贫穷点的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

楚关月异道:“竟然会有这种事。”

魏谷道:“将军久居京都,自是不了解当时的惨状。”

楚关月愠道:“难道其他的那些官就不管管吗?”

魏谷道:“总督虽权利不及前朝,可好歹名义上也是江南这块最大的官。没有伤害到他们的利益,和和气气的谁会主动去惹总督呢?”

楚关月道:“那收税的官呢?买卖总和赋税脱不了干系,他们也不管?”

魏谷道:“药材价高,收的税越多,油水便也越大。他们何必抛下利益为了一些平民去得罪了总督和药材商呢?”

楚关月深吸一口气道:“然后呢?”

魏谷道:“然后吕大人便上任了。”

楚关月松了一口气道:“然后呢?”

魏谷道:“随着吕大人的上任,那族独霸江南药材生意的日子自然是一去不复返了。吕大人先是重罚了那族,却碍于上任的余威只得从银子上做惩罚。而后将那些钱分给了被他们欺压多年的药农们,并且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出现,便规定以后任何一家不得垄断市场价格还制定了一系列关于药材价格的规定。并且还扶持了当地的药农,让他们来做药材生意。为了使价钱统一,便拨了王家口这水路可达江南各地的地方给药农们做生意,使得买卖双方来往便利。故而,药农们变成了新的药材商,家家户户都是雇佣人在老家种药,或者从外地购进药材,而自己则在王家口做着药材生意。故而王家口是江南的所有药房购进药材之处,大人见洪水冲来的药钵什么的便也不奇怪了。”

楚关月道:“扶持被欺压的药农这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规定所有的聚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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