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家瞅了李白一眼。瞧李白没反对,便缓缓说起来。
聊的是跟陆申有关的逸事奇闻。
103
一崩一跳,篝火燃得欢腾。
故事有趣。刚开了个头,众人欣然。突然,城上便有个老兵发话,让他们早早把火灭了、离墙根远远的。此公说话冲得很。嘟囔着说,留点神,免得叫最近倒了霉、发配到城头当值的军曹瞧见自讨没趣。
这冻得死人的天,又赶在荒郊野外的,没了那一团火咋成。
李白见状恼得就要发火,还是被胡一家给拦下了。
他抽出两根干柴踏、把火堆拢小了点;又向城上讨了饶,才免得灭火、大伙儿挨冻。一旁的阿丹也恨得直跺脚。他展身,一把将腰间的大刀抽出,就在火堆旁大开大合地舞将了起来。一路刀法还没完,就见身旁的胡一家频频点头表示赞赏。接着,连城头也有人悄声喝彩。
城头的喝彩声,没提起他的兴致。
只见他收势扔了大刀、席地而坐。
抬头仰望高耸的城楼,不禁连连摇头。好久没练刀法,眼见生疏了不少。
李白也没兴恣。不久,他更是连声叹息。他焦灼的心,早已越过城墙。起先,他还在想着进城后如何动作。不久不再焦灼。思续却转到自个儿身上。此次长安之行,着实令他郁闷。这郁闷很快填满了胸膛。他想到六朝诗人鲍照的《代放歌行》。所谓借他人之杯酒,浇我心中块垒。鲍照的《代放歌行》,正好做了这杯酒。于是,低声吟起:
“蓼虫避葵堇,习苦不言非。小人自龌龊,安知旷士怀?”
吟到这儿,他有些哽咽。叹了口气,又接着吟下去。嗓门也大了不少:
“鸡鸣洛城里,禁门平旦开。
冠盖纵横至,车骑四方来。
素带曳长飙,华缨结远埃。
日中安能止,钟鸣犹未归。
夷世不可逢,贤君信爱才。
明虑自天断,不受外嫌猜。
一言分珪爵,片善辞草莱。
岂伊白璧赐,将起黄金台。今
君有何疾,临路独迟回?”
104.商道
李白仰脸。
开始是泪眼朦胧。还没吟罢,他襟前已湿了一片。他不想让人瞧见哭鼻子。阿丹瞧李白心绪不佳,劝李白也耍一回。既可散心,也暖暖身子。
李白点点头。
他是个重然诺、有决断也敢担当的汉子。既然眼下老管家董述把陆府的主政权放心地交给了他,他说啥也不敢怠慢偷懒。不过,此人从来就天真,对世情总隔了一层。又因为缺乏经验,处理起繁杂的事务就不免时有急躁和鲁莽。眼下,他不得不承认,如此之早就出门,还是性急了点儿。他想,归根结底,还是自个儿缺少历练。这回得上上心。
这么一想,他的精神又不由得一振。
他收索起衣裳,伸展了几下手脚。
随后弯腰检起阿丹扔在地上的大刀,大开大合地舞将起来。胡一家住嘴。一众随从也是兴致勃勃。大伙都没瞧见过似李白一般的读书人,居然也能舞枪弄棒。好像还有模有样。
这一耍就是小半个时辰。
李白有意放慢节奏,重在练内劲。他一边比划,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此刻东面的天边,渐渐泛出一抹鱼肚白。眼前银链儿一般白得晃眼的官道旁,不晓得甚时又划来出一灰影儿――原来这儿有条岔道,通往不远处有个叫刘村的小庄子,左近零零星星有了人声。也不时移出一两个人或牲口的影儿,聚到城门前、等待进城。看来,离城门开启的那一刻快到了。
就在此时,那临近的村子里,缓缓始出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
只见它晃晃悠悠爬上官道,朝李白等人这边移过来。
打从这大车爬上村中小道,李白就盯上了它。
他心里始终有个疑团,就是长乐坡桥头撕杀的双方,都是些什么人?的其中那帮歹徒,又究竟是为何非要致陆申于死地?张盖与另一方又是何关系?尽管他从长乐坡出事起,就着人暗中调查,却到现在也没一点头绪。眼下,他想从另一角度找一找线索。看情形,这车的主人该就是村子里的人,正好可从车主嘴里捞出点有用的材料。
车儿很快驶到他的近旁。
李白收住手。
他将手里的大刀递给阿丹、
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