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遭变故,知这柴荣已无用处,常威当机立断,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朗声道:“咱兄弟与那贼人拼了,护了恩公出去……”众教徒见柴荣身死,回到教中也必受责罚,不免兔死狐悲,心中忧惧,遂集中在门口,一时踟蹰不已。
莫诚轻轻将若儿放下,从青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来,蒙在她的眼睛上。若儿似知莫诚之意,并不挣扎,反而乖巧地道:“大哥哥,那些人是不是要死了……他们的爸爸妈妈会伤心么?”
莫诚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怅然道:“大哥哥也不知道,若儿聪明,以后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再告诉大哥哥好不好……若儿乖,先和这些叔叔一起玩,大哥哥一会儿来接你。”
莫诚牵着陈若儿将他送到常威一伙人那里,郑重地道:“劳烦各位,替我照看下这个孩子。”旋即拔出剑来,缓缓地朝客栈门口走去。
栈内歇客知有一场血战,早就远远地避在角落,带着孩子的,纷纷将他们紧抱怀中,捂住脑袋,生怕他们探出头来。
那群通仙教徒少说也有百八十号人,莫诚一人一剑,欲孤身杀出一条血路,实乃天方夜谭,王五急的大叫:“恩公……不可……快回来!”常威久历江湖,见莫诚步履深沉,气定神闲,安之若素,忙伸手将王五扯回,慨然道:“别上去添乱……咱今个可是遇到高人啦……”
莫诚仗剑缓步,冷冷地道:“不想死的,出了门去,我既往不咎,想留下来的,便来我剑下报道吧……”
那群教众迟疑了一阵,见他只身前来,好不狂妄,反激出了杀性来。莫诚见前人稍有异动,登时剑光跳跃,身若泥鳅般在人群中横窜纵贯,剑风破空之声与凄鸣惨叫之声交错杂叠。
长剑嗡鸣,莫诚步履奇异,时而若醉汉穿行于闹市之中,晃晃悠悠,作势欲倒,却生生将各种险招化解于无形。时而又若狂士高歌于闾巷之间,潇潇洒洒,形癫意恣,剑到之处无不杀伐果决。中剑者纷纷毙命,眨眼工夫,便有十余人伏地不起,了无生气。
眼前血流成河,偏偏这杀人之姿如此俊逸优美,胡二曾见过剑浮山关河冷的招式,却无莫诚那般超逸豪爽,洒脱不拘,惊叹道:“乖乖……这世上怕又多了个小剑仙啦……大哥,恩公这使得是何剑法,台上唱戏的耍的也没他那般好看……”
常威见多识广,武林各派功夫皆也能认出一二来,此方也是迷茫困顿,看不出是何路数,旋即沉吟不语,暗自思量起来。
殊不知莫诚这套“易龙八剑”乃是图南老祖未出世的绝学,放眼江湖,哪有人能认得出来。何况莫诚此番还将“酒狂意”融于剑招之中,又与中规中矩的出招大有不同。
见他风姿隽秀,亦醉亦狂,李四饱读诗书,忍不住在一旁赞道:“妙哉,妙哉……恩公之姿,不输李太白酒醉颐指高力士脱靴之狷态;却又一步一杀,出招无二,凌厉无俦,不亚于曹孟德梦中杀人之邪诡。真教我等大开眼界……”
当年“诗仙”李白酒醉应玄宗召集前往皇宫为杨贵妃作诗,酒激诗意,索笔一挥数十章,文不加点,意满狂傲,竟令当朝大太监高力士为他脱靴,传得一时佳话。
曹孟德梦中杀人之典,是说曹操生性多疑,常恐别人暗害于他,遂有一日在军帐就寝,一剑杀了替他盖被的侍卫。出手狠辣,实乃一代枭雄。李四用这两个典故来暗喻莫诚的剑法,确将招式的狂放与凌厉形容得极为贴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