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玄以陌糊弄过去,玄以诺告诉他休息一会就去见玄皇,这才和玄以珞一起退出来,留玄骨灵在里面照顾他。
“他刚才是不是想起来了?那个表情就明显不对劲啊,吓死我了真是,要不要叫清明来看看?”玄以珞问道。
“你以为清明的秘术那么容易破解?他不会想起来的,只要咱们小心点别在他面前提起这事,宫中也几乎没人知道他逃出了玄海冰牢,就这样很好。”玄以诺说道。
玄以珞一撇嘴,“怎么不知道,清明和楚夜唯就不说了,吾烨也知道这事吧,他们几个哪个像嘴严的角色?”
“放心吧,他们都有分寸,不会说出去的。”玄以诺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也是那么回事,对了,一会阿陌去见父皇,不会出什么事吧。”玄以珞问道。
“能出什么事,你没发现自从阿陌回来之后,父皇就一直摆着一张大赦天下的脸?”玄以诺笑道。
“那他也不是真的原谅了樱妃和阿陌啊……”玄以珞叹了口气,“樱妃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编那么个理由呢,毁了她自己不说,还连累阿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估计阿陌已经快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可惜在这个时候把他带回来,前功尽弃了啊。”玄以诺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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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恢宏大气的正阳殿,除了玄皇的黑心宰相楚夜唯,其他人都已经被挥退,玄以陌虽然心中直打鼓,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朝堂上的那个人,他叫了十年的父皇,在别人面前不苟言笑的玄族王者却总是笑着把他抱起来,一派慈祥和蔼。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他对这个已经不是亲生儿子的自己,到底会是什么态度。
从前的他多放肆,世家大臣的子孙都在传道堂听师父讲课,他却趁老者老眼昏花翻出窗子,上山打鸟下水捞鱼,一身湿淋淋的被当时的护卫队长带回皇宫——那时候还不是吾烨,现在他也不知道吾烨是谁——站在玄阙面前,笑得张扬又明艳,说今日的课程老早以前就会了,再听实在无聊。又举起摸到的珍稀鱼种,问父皇是要炖了还是养着。
那时候的他自然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父皇从来不会怪他,他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天上的星星也摘给他。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宠爱可以拿来挥霍,别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什么都不敢要。
“阿陌……”玄阙叫了他一声,却有些恍惚了,面前这个人,上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挣扎着甩开护卫抓着他的手,满脸泪痕的冲他喊,“不叫你父皇,我还能叫你什么!你不是我父皇,你还能是谁!我还能是谁!”
玄阙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以后,你还是叫我父皇吧……”
玄以陌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在确定了这句话是面前这人说出口的之后,他的脸上忽然涌出了欣喜的表情,那样的笑容里,隐约还有这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十岁的小皇子的影子。
他难掩喜悦之情的用力点了点头,好像生怕晚了一点,台上那人就要后悔似的。
楚夜唯在旁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真不知道这父子别扭个什么劲。玄阙余光瞥到了他这惫懒的样子,不由得瞪过去一眼,楚夜唯却丝毫不怕,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小皇子,这些年怕是怨足了你父皇吧,你看看这周身笼了一层寒气,受了真是不少苦。”
玄阙恨不得把他踹下去,本来最怕的就是玄以陌会怨他,刚见他欣喜的点头,玄阙才稍稍放下心来,没想到楚夜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玄以陌的眼神都黯淡下去了吗?他居然还在这里贱兮兮的笑,真是……太欠打了。
玄以陌有点嘶哑的声音有些苦涩的开口说道,“怎敢……”
他怎么敢怨玄阙,就像被收养的孩子一样,能得半点温柔已是恩惠,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又怎么敢像以前一样无法无天。
玄阙站起来缓缓走到玄以陌面前,真的感觉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寒气,他没办法想象那么多年他究竟是怎么在玄海冰牢里熬过来的,玄阙甚至有些庆幸他能够逃出玄海冰牢,在皇宫之外生活到现在。
“阿陌,以后在皇宫里,还像从前那样,如何?”
我还想看你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搅得人人不得安生,一脸骄傲的笑着说自己早已会了那些课程,还想看你细细研墨绘出精致好看的扇面,然后毫不怜惜的丢的到处都是,还想看你所有的明媚与欢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像一棵肆意舒展的树,生长在皇宫之中。
但怎么可能呢。
是他亲手击碎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