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未想到,如今自己要做她手中那把杀人的刀。
他心中有万分不愿,当即拒绝道:“白起年纪轻轻,处理不来。”
“是吗?本后回宫路上,只听北京城中人人都道,宁王府世子白起乃北朝之宝,本后也想交付世子护卫皇上的重任。”
“白起惶恐。”
太后将白起招到身前,安抚道:“不必惶恐。”随即又盯住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斩荆截铁的命令他:“本后知道你不想去,但清理吕氏一干人等,保扶子钊坐稳皇位,原是你白氏宗族子弟分内之事。”
白起向后退了一步,推脱道:“国舅也可。”
太后从榻上起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同他商量的意思:“行刺皇帝本就是诛灭九族之罪,白起,本后不是在同你商量,这样讲,你可明白了?”
白起噎住,明白了太后要自己诛灭吕氏,他只道太后也是个十分护短的人,很可惜,自己不是她的短,是以只愣在原地并不出声。
待他回过神来,太后又坐上了软榻,笑意盈盈,仿佛方才是他的幻觉。
良久,他又听殿上传来太后一句:“白起!你可听明白了?”
晋阳王见他愣住,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回话,他这才不情不愿,万分无奈的跪下行礼,宛如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白起请太后诏命。”
太后抬手,示意他起身,应道:“允。”
白起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
“此次清理刺客余党,晋阳王辅佐白起,在外围护卫即可。”
晋阳王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不知有多愉悦,当即谢了太后恩典,毕竟在这个时刻没人会愿意担下诛杀吕后母族的罪名。
白起这一背,便是一生。
第二日,白起早早就同晋阳王进了宫,候在太后宫外,过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太后传召,白起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正想要去一探究竟,殿内便出来了个传旨老宦,将太后诏书交于他手中。
他如获至宝,急忙打开诏书,内里确是一片空白,一字也无。
这是一纸空诏!
“太后说相信世子一定能将这差事办得圆满,干净。”
这句话于白起而言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他立在原地,看了许久手中的这一纸空诏,崩溃万分,他的心理世界陡然倒塌,可在面上他却都无条件地接受了,甚至是无声无息。
他挤出几分笑意,眸中掉出几颗滚烫的眼泪,来不及擦拭,就对那老宦官俯首作揖道:“谢过太后赐予白起建功立业之良机,白起定不负所托。”
说完,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晋阳王心中也替他难受万分,感慨万分。
可清理吕氏一族,原本就算皇家家事,太后赵氏一族不欲淌这浑水,自己也不便裹着晋阳王府满门掺合太多。
他如此想着,心中好受些许。
白起领了四队二十人的禁军将吕后的中宫围了起来,未及宫人入内通传,他便拔剑一剑划过那宫人的颈侧动脉,血液喷溅到他衣襟。
他似乎麻木了,可他一呼吸,就好像能闻到血液那股无法忽略的咸腥味。
晋阳王依照命令守在外围,不多时,便听见中宫传来一阵阵凄厉得能刺破耳膜,令人汗毛立起的哭声,喊声,他无法想象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公子白起会是以怎样的心态发动这一场杀戮,从此以后他的内心会是多么痛苦。
白起径直进了内殿。
那厢皇后吕氏还坐在铜镜前梳妆,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温声道:“你来了。”
“白起见过皇后娘娘。”白起照例行礼。
他透过铜镜中的影像看到皇后在看着自己。
他胆怯,心虚。
皇后吕氏于昨晚知晓堂弟吕冰行刺失败,就料到会有今日之情景,只是此刻她已没什么是不能接受了的,只是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白起。
她望定镜中的白起一阵,衣襟染血,发丝散乱,面色紧绷,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她知道白起性子随宁王,一贯对人冷漠心中却温和,他不喜杀人流血,此刻心中定痛苦万分。
她顾不得自己的生死,只想加深他的痛苦,令他煎熬。
遂转身问他:“公子当如何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