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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1)

大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后,我们就一起撤了。不管周围还有没有埋伏,我们都必须赶紧离开这险象环生的是非之地。我和陈氏兄弟一起拉着受伤的‘勇士’径直到了旧码头,我们张望着周围,确定没有人盯梢,确定周围没有土匪、游兵或者日本人,这才赶紧又穿过空旷之地进了林子。进了林子后,天就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因不敢摸黑赶路,索性就决定冒险在危机四伏的边缘林子里过夜。

我本想再往林子里多走一些路的,毕竟隔着前往六十里坡的山路变数太大,谁也说不准半夜或者早上日本人或者土匪会不会经过这里,可我们带着个伤员实在是没办法再多走一里路,此人伤了肩膀不断地渗血,怕是再继续挣扎着走下去就一命呜呼了。我们就地休息也是为了要给他止血,休息一夜恢复他的体力,好第二天继续赶路。

我们之所以冒险带着这人,是因为他自称是从日本人大本营逃出来的,要真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或许我们回去能从他嘴里问出不少有用的线报呢。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们才决定冒险带着这个哼哼唧唧的所谓的‘勇士’的。

过夜的大树还是我挑选的,我向来在挑选过夜的大树上有一手。大树并非越高越好,也并非树杈越多树越粗越好,而是要充分考虑地面的地形和树杈的走向,只有便于上下逃生且树杈便于做窝的大树才是最合适的过夜树。我选好了大树后,先上去将树枝盘到一起用地面带上去的藤条捆结实了,做了个可容纳四个人的窝,紧接着便一起合力将伤者弄到树上的窝里,等安顿好了一切,这才在窝里坐下来开始吃干粮喝水休息。

回想这如梦如幻的一天,此时的我们都顾不上感概,都想趁机和眼前的这个伤者说说话,想着兴许能以情动容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呢。要是提前就问出点什么,那么也就不需要后续到了村庄再‘大动干戈’地吓唬和盘问他了。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我们的以情动人并不奏效,此人并不吃我们这一套,并不愿意告诉我们他的真名,偏说自己姓梅让大家都叫他梅老三,说是梅家沟人。梅家沟我们大家都熟悉,距离姜家镇不过十多里路程,小小的村庄十来户人家人群结构极其的简单,倘若他真的是梅家沟人,四十来岁的年纪大家之前就一定都见过他。虽说后来游兵们占据了那个村庄,逢年过节的庙会不再举办,村里的人也跑了一大半,可那里曾经熟悉的中年人的面孔基本上不会变。我暗暗怀疑他是否就连渡口堂曾经的勇士都不是,不敢说渡口堂的人我都认识并记得他们的名字,我一个天天都在堂子里来来去去的,在练武场进进出出的人,至少和大家都混个脸熟是可以的。然而事实上我从没见过他似的,他整张脸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就连说话的口音也奇奇怪怪的有些令人生疑,那感觉就像是后天现学现卖的,根本无法找准话语的发音重心在哪里。

因‘梅老三’根本不愿意跟我们说真话,后来我就用暗语告诉陈土陈金要当心,我和陈金先睡,陈土负责放哨并盯着‘梅老三’和周围的一切,以防生变。

好在陈氏兄弟俩跟着我有好一段时间了,对于我的暗示心领神会,我和陈金先睡后,陈土便假装和‘梅老三’说闲话打发时间。‘梅老三’不睡,我们也不强迫他睡,我们只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就行,反正他已经受伤了,要想趁机反抗逃跑可能性几乎不大。

我和陈金合上眼皮后,一直都听着他们在说闲话,他们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需要我们认真听才能听清。我知道不管他们说些什么,不管陈土看似再怎么漫不经心,他的一只手一定始终都按在一把匕首上,只要‘梅老三’有胆想趁机动手,那么接下来他一定会后悔想错了路数,撞上不该撞上的人了,因为陈氏兄弟早已不再是我很久前带着去六十里坡时唯唯诺诺的那对兄弟了,早就脱胎换骨变成一等一的勇士了,要是当初舅父能预料到这对兄弟日后可以凭着刻苦脱胎换骨,那么那时他一定连一丁点的犹豫都不会有的。

正因为陈氏兄弟很可靠,我才睡的很踏实很安心,一觉睡到了鸡叫头遍时,我醒了。村庄被毁掉后散落在山里的鸡叫得都很早,早的都不想让人再多睡那么一会儿,就开始此起彼伏地打鸣了。我揉揉眼睛见陈土还很精神,就坐起身子贴在他耳朵边小声地让他睡觉,我说我来接替他。陈土睡下后,我试探着贴近‘梅老三的脸看了看,见他闭着眼睛躺着似乎睡着了,便抬起头坐直身子,然后也一只手按住匕首摆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架势来。

头顶上的月亮很快就被山脊梁挡住了,顿时我们的树窝就失去了皎洁的光辉。我是个喜欢看着月亮想入非非的人,想着如果不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人世间没有土匪、游兵、日本人等等会杀人放火的牛鬼蛇神,那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人们愿意,都是随时可以在晴朗的夜晚坐在房前屋后看月亮的吧?要是可以安静而又平和地坐在地面的凳子上看月亮,我又何必三更半夜坐在高高树冠的树窝里盯着神奇的美丽的月亮愣神呢?这一刻,我真是恨透了打打杀杀恨透了这个民不聊生的年代,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凭借一己之力就将人世间所有的魑魅魍魉都除掉。然而我知道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随便想想还可以,要是果然将幻想都当真,那真的是太憨傻了,傻得就连死去八百年的祖宗亡人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指着我的脑门骂我是个不懂人事不知深浅的愚蠢后生。

再好看的月亮总归还是要消失的。鸡叫三遍时,东方泛白天空就渐渐亮起来了。天一亮,我就急忙叫醒了陈氏兄弟,然后催促他俩赶紧下树。兄弟俩醒后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盯着我瞧了一眼,问:“还好吧?”

我起身往下爬,答了声:“很好!”我很快就顺着树跳到了地上,随后仔细地将周围都查看了一遍,见周围并没有埋藏的危险,这才挥手示意他们将‘梅老三’弄下来。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梅老三’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下树时还是会忍不住叫唤。陈土在树的半中央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怒斥:“再瞎喊,当心我割断你的喉咙!”

‘梅老三’见陈土很凶,便瞪了陈土一眼,很乖巧地顺下了树,下了树也不走动,立在树底解开裤腰绳就撒尿,将树杆的小半截子都尿湿了,气的最后下来的陈土凌空跳了下来。跳到地面站稳身子就飞起一脚将‘梅老三’给踢翻在地了,‘梅老三’猝不及防没料到陈土会如此的暴露,倒在地上还一手抓着裤腰一手在空气里挥动:“哎呦,疼死了,疼死了……你个狗日的,太狠了……”

陈土也不怜惜,嗖地抽出匕首一步上前跪在‘梅老三’的胸口,用匕首逼着他的脖子说:“你少给我玩花样,不管你曾经是不是渡口堂的人,只要你惹了我,你总没有好下场!”又威胁着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一个走狗探子想装成好人混入我们的队伍,再怎么装你都藏不住原先作恶的邪气!最好给我老实点跟着走,要不然我半路就把你咔嚓了扔进山谷里喂狼!”

陈土的话果然好使,后面我们上路后‘梅老三’一路都服服帖帖地跟着走,没有叫唤没有偷懒,知晓自己逃不脱仿佛已经认命了。

我们这一次走的很快,因不再迁就和顾及‘梅老三’的伤势,我们都卯足劲往前赶,差不多中饭前的样子,我们就走到二十里洼村的村头了。我们没有朝二十里洼村那边拐弯,一个空空荡荡的村子,不晓得会隐藏着些什么人,还是不过去为妙。我们顺到沟子边上,没多久就走到十七里洼村的过河口了。陈金一马当先用暗号和对岸取得联系,很快独木舟便放过来了。过了河沟,我们拉着‘梅老三’一路走到了黄家大宅前,见谢四手和赵大耳朵都立在门口接应,想着他们已经从姜家镇回来了,想着没有羁绊的脚力果然比我们快了许多,便哑然失笑了。

舅父见我们带了个受了伤的人回来,就晓得我们定是遭遇了一些波折,便赶紧吩咐谢四手和赵大耳朵将伤者拉进宅子里,让陈氏兄弟赶紧歇着去,随后一把将我拉到一边,让我给他讲讲我们此行烧掉渡口堂的整个过程。

我见舅父十分的迫切,便想着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比较好,就建议他能否一起回家再说,正好我也有很多的疑问要问他,正好我也许久都没有在自个家吃饭睡觉了,总得找个理由回去让父母高兴一下的。虽说从黄家大宅到我家的院子不过百十步的距离,然而没得到批准就是没法像往常一样隔三差五地跑回去,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这一刻他有求于我,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跟他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他就是想不满足我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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