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瞧着总算有人打破这紧绷的气氛，不由循声望去，却只见一模样打死才算得上周正，不算高且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子，通身也就举手投足的那份气度还说得过去，除此，普通得让人过眼即忘。

众人兴致怏怏地收回目光，只料此人没眼色，自个儿往枪口上撞。

福王和庆王也教这拍掌声吸引了去，在见到一张毫无印象的脸时，福王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两道浓眉也紧拧起来。

眼见他便要借故将怒火发泄到这个不懂眼色的男子身上时，男子忽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开口，“早便听说福王爷与庆王爷兄弟情深，下官之前在滁阳时还不大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倒是下官狭隘了。”

庆王在男子行礼之时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听完此番话后，更是卸了之前的威压，换上副似笑非笑的面容，道：“你可是三月前高迁的滁阳刺史张敬之？”

“下官不才，正是滁阳张奉思。”张敬之话毕，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得知男子是滁阳刺史张敬之，再联系此人抱病卧床三月，今日却上赶着参加王府的百日宴后，福王的脸色更是不好。心道：你什么时候不好，偏生在我办百日宴的时候好，若你病好之后先去拜见天子，倒也无什么。偏生你病好之后压根没在天子跟前露过面，反而上赶着参加我儿子的百日宴，还在那啪啪鼓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似的，这不是摆明阴人，让他在众人面前落下拉拢同行的口舌吗？

毕竟，一个刚调来淮州的新官员，不先去拜见天子，倒先来他这，任谁也不相信这其中没猫腻！

遂福王脸色有些臭，拉着个脸，声音也有些阴阳怪气，“张刺史卧床三月，一直不见好，本王还甚是担心，本遣了马夫递了句话，是不抱希望张刺史能来的，未料到张刺史短短半月竟与之前大不同了，连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劳王爷挂念了，下官自永和三年受惊生了场大病后身子骨便一直不大好，此番回京述职也着实辱没了陛下的荣恩，只是下官知晓陛下向来敬重两位王爷，心想趁此机会无论如何也得登门拜见一趟。”

张敬之低着头，语速不急不缓，如此冗长的一段话倒也教他说的十分妥帖，连着福王的面色也缓了几分，倒不复之前想拿他开刀的模样了。

一直不动声色观察张敬之反应的庆王眼神一暗，手指轻敲起桌面来，笑道：“张刺史难怪年纪轻轻便受到陛下的提拔，果真有过人之处。”

“蒙陛下赏识，过人之处下官却是不敢当。”张敬之向皇城天子所处之地遥遥行礼，话锋忽一转，“但今日下官来确实是存了点私心的。”

“好你个张敬之，本王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福王闻言登时大怒，竟抽过一旁用作装饰的剑，直指张敬之。

庆王听此倒是来了些兴致，也不管手中的茶了，转靠为坐，“你倒是说来听听？”

“满口胡言，杀了干净！”福王急了眼，剑又向前几分，堪堪擦过张敬之耳畔的发，几缕发丝自空中轻飘飘落下。

“住手！”庆王忽起身，脸上的笑意收得干干净净，声也高了几分，“世子今日办百日宴，是喜。”

他未说出下一句，但众人都懂，包括福王。

世子办百日宴，是喜，见不得红。

缓过神的福王大力收回剑，神色沉沉，恼道：“那便收了监，过了今日再慢慢算账。”

“三皇叔，这张敬之虽还未得封赏，也是皇兄亲自提拔的，您这说收监便收监，怕是不妥吧！还是说三皇叔您，不怕？”

话语掷下，如三月桃花缱绻，散漫慵懒，却又一字一句扣在众人心间，不见回响。

张敬之虽低着头，也不由分出几丝目光，然触及出声之人相貌时，饶是心智坚定如他，竟也不免俗套地生出那么一两分惊艳。

只因那人，着实生了一副世间少见的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