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当时和景歧那一通疯笑之后已经缓冲了个三四天,冯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干嘛了,老回想起那一幕,也不知道是在回味个什么劲儿。
当然,互补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两人倒没真的就去交流交流学习心得,毕竟一想到自己要当这个开头的心里总有些犹豫或矜持。
因此毫无交流的一周又过去了。
这互补大法真妙,都见不着影的。
对着台灯,看题看了半天一个词都不通,跟看鸟语一样……冯时屈服了,噗地合上了英语练习册。
……
这一天下午景歧回家时,发现有些不对,进门看见玄关处翻出一双女士拖鞋,有些愣了愣。他打电话给宋婧,没接。
宋婧这段时间各地跑出差,或者说今年基本没有回来过,可不是她的话这家里的确也不会有其他人来了。
景歧想了想,揣着手机就再次径直走出了门。
艾可医院坐落在埔城城区中央,设备一流,国际标准的服务,可是却没什么人来——一个字,贵。
景歧轻车熟路地来到六楼,在电梯里一时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最近一次来已经是快半个月前的事了。他轻轻叹口气,朝护士站打了声招呼,穿过走廊来到最深处,推开609的病房门。
“小景先生。”病房里的护工见是他,也不惊讶。
景歧朝她点点头,目光移向病床上的男人。
这男人周围都是输入管和精密仪器一类的物品,看起来好像只依靠着这些苟延一条性命,看得出有四十岁的年龄了,然而面目温和,并不憔悴,闭着眼,显得苍白。
他爸。
景歧默默看了会儿,过去帮忙端水,打扫一下病房。罢了,才又开口问道,“请问你有看到我妈来吗?”
“宋小姐?”护工一听,不假思索地回答,“早上来过一趟呢,哎,话说也好久没见着她了……”
景歧的头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坐了半晌,他才出门,离开了病房,“多麻烦您了。”
景歧走出医院,这会儿天色明媚,如加了个什么滤镜一般,他想了想,还是给宋婧发了个短信。
“妈,你是回埔城了吗?”
宋婧这回没让他等太久,一句话发来,“现在在机场。”
待了不到半天又要走。
来得匆忙,但并不能是不闻不问的理由。
景歧没再回复,把刚敲出的“一起吃个饭吧”一点点删除,“好。”
五分钟后,他又返回了艾可。
这会儿去的是四楼。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那是个中年医生,体态敦厚,戴着个金丝眼镜,乍一看一点儿都没有医生岗位上的朴素亲民气质。
景歧:“差点儿忘了有预约这回事。”
这医生姓李,是宋婧的大学同学,也算景歧的一个叔叔。
“来,”李医生说起正事时显得严肃了些,“之前让你多活动活动……感觉怎么样?”
景歧:“没差。”
“训练每天都有做吗?”
“有时候不舒服就停了,一周大概做个三四次吧。”
“这样,”李医生看了他好一会儿,主要是看他的左手,“膏药呢?”
景歧想了想,“我真感受不到。”
李医生有些无奈,“你这还是活动得不够。”说完签了个单子给他,“先去照个片吧。”
艾可人不多,排队也不用等得太久。
景歧低头看着手上的X光片,好像在研究什么似的——骨骼修长而细,手腕处却好像断了个截一般,手臂内侧的骨头也看起来有些歪扭。
这是他的手。
其实李医生说错了,他的活动量绝对够,又不是天天瘫在家,在明继工作收银的话总不可能用脚来吧,更何况虽然现在是用右手进行常规动作,但这伤了的左手臂偶尔还是有机会撒撒野的。
当然除了一般的活动,高强度的训练就不要想了。
比如说画画。
伤的不仅是骨骼,还有经络,一个不好后半辈子连提笔都难的那种,所幸现在还远远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李医生看了片子,似乎对这恢复情况还挺满意的,“值日可待。”他说。
景歧笑笑,没告诉他自己找工作了。
*
“喂?”
“行,我知道。”吴非站在寝室的阳台上,吹着晚风,对电话那头说,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也不要急。”
那边啪的一声挂掉了。
吴非又叹口气,怎么和事佬都是他来当?
好惨一男的。
估量好时间,景歧这会儿应该空闲着,他找出号码给拨了过去,没多久就接通了,“怎么了?”景歧问道。
吴非开门见山:“小当刚打电话来了。”
沉默半晌,也不等景歧说些什么,吴非继续道:“下个月有个漫展,市体育馆那边,他让你参加。”
不是别的,是让。
景歧终于开口,“花样真多。”
“……可不是。”他讪笑。
吴非:“之前那个比赛你还记得么?挺久的了……夏篝拿了金奖,这次漫展会宣传,以及开个签售会,”他说,声音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你当然得去啊……”
“小当那狗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主动开口挺不容易的。”吴非最后说完,知道景歧不会多谈这事儿,很识趣地道,“886,想好了就联系他。”
电话挂了。
景歧原本已经卡在喉咙里的拒绝来不及说出,这会儿梗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