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永越死而复活后,他身上的伤就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愈合,而他醒过来之后,愈合的速度就更加快了,仅仅几天的功夫,就能下床行走,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要注意一些,别干粗重活就好。
李大夫每次过来看的时候,都忍不住震惊,最后都麻木了。
这一天早上,杨永越与杨父都端着一个黑不溜秋的陶瓷碗,里面盛着水汪汪的粥,只见水不见米粒。
这就是这家人一早的早餐,是要支撑一上午辛苦劳作的,而且就此一碗,再盛没有,如果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多吃野草。
现在正是春夏交际,山里的野菜不少,能够塞满肚子。至于味道就别想太多了,本来菜里都不知道有没有下油,连盐都不太舍得下。老的嫩的,各种菜,煮在一起,老的咬不动,嫩的已经煮烂,绿惨惨的一团,吃在口里,连是什么菜都分辨不出来。
作为病号,杨永越是有特权的,杨母特地为他蒸了一碗蛋羹,他拿给他媳妇吃了。
家里的粥虽然是米煮的,但却是糙米,非常拉嗓子,罗谦根本吃不下,也就蛋羹勉强能吃两口。
并不是娇贵什么的,本来锦衣肉食,突然间吃糠咽菜,是个人都在适应一段时间。
看着眼巴巴盯着的几个侄女侄子和妹妹,杨永越很想将蛋羹分出去一点,但一个鸡蛋煮出来的蛋羹能有多少?
杨永越一咬牙,就当做没有看见,全部倒进他媳妇碗里了,自己就和杨父蹲在外面吃了,眼不看为净。
除了杨父与杨永越之外,还有好几个小的直接坐在门槛上吃。
杨家的屋子小,哪怕是能摆上最大的餐桌,也坐不下这么多人,每次吃饭的时候总要有人蹲在外面吃。
小也就算了,房间还不多,类四合院建造的屋子,一共六间,正对着篱笆院墙的是厅堂与罗父罗母的房间,厅堂稍微大一些,功能包含了待客餐厅及储物,家具及其他物品将整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其余的屋子,都与他那个屋子同样大小,厅堂左边的两间是大哥与二哥一家子住的地方,厅堂右边的两间,一间是他现在住的屋子,以前是他和几个侄子一起睡的地方,但他成亲之后就成了他的婚房。他旁边的一间,本来是他四妹五妹共同的闺房,但去年四妹嫁人之后现在是五妹与几个侄女的房间。
更可怕的是,因为家里房间不多,虽然屋子已经很小了,但大哥与二哥的屋子里还要间隔出一个地方,专门给孩子们住,真的是只能够放两张床,除此之外,连着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大哥最大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当地风俗成亲都早,再过个几年就该议亲了,到时候估计连婚房都没有。
一眼打量过去,整个家里没有哪一处不说着穷。
就这样,杨家还不是村里最穷的,有些人的家庭条件还不如杨家,就连村里最富的人家也不过是勉强有些闲钱,三不五时能吃得上肉。
其实想想也正常,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山沟沟里的人家也是贫穷的,更何况是在这个商业不发达,完全靠农业,大部分老百姓都属于吃不饱只勉强饿不死的阶段的地方。
爷俩一边吃一边聊,杨永越根据杨父的话语,脑海里的记忆,对这里有了大概的了解。
现在的朝代称之为安乐王朝,现在正坐着的皇帝是个明君,掌权期间,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在他的前面,出了两代昏君,原本强盛的国力,在经过这两代昏君的折腾之下,上面官员一片腐败,下面百姓哀嚎遍野,差点被人灭了国。
幸好最后一代昏君死得早,新上任的皇帝又是一个手段了得的,再加上得天保佑,接连出了好几个有能力的忠臣,励精图治之下,力挽狂澜地将日薄西山王朝给救了回来。
救是救回来了,但满目疮痍的国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补好的,整个国家现在还处于千疮百孔的状态,而在周边还有好几个强国虎视眈眈,危机可谓一触即发。
当然后面的话,并不是杨父说的,而是杨永越跟据记忆与杨父的描述猜测出来的。
而百汇村及附近的村子都是前朝昏君统治之下,家乡遭灾,上面的人却拿着救灾银享乐,百姓迫不得已,背井离乡,从四面八方逃灾到此,最后在此地建房成村,直接在这里落地生根。
因为灾民们来自四面八方,姓氏各不相同,村子干脆就叫做百汇村。
“你出生的时候天下已经太平了,根本没法想象那年头有多乱,不是这里水灾旱灾,就是兵祸人祸,我那时候才三四岁,跟着一大家子逃灾,家里十几口人,到这里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和你祖父,大伯三人。而我这还算好的,很多人在逃荒过程中就直接灭了族。
来到了这里后,也不是直接就过上了安生的日子,你祖父与我们还几度差点饿死,幸好这连绵不断的大山,最后大家靠着吃树根树皮活了下来。”
杨父回忆起往事的时候,热泪满眶,但又不想让儿子看见,遮掩地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大山。
虽然大山阻断了他们与外界的交流,是导致村子这么贫穷的原因之一,但杨父看向大山的目光是柔和的,满是感激的。
杨永越能够从杨父的口中听出那份沉重与悲痛,但到底没有经历过,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只能陪他一同无言看向大山,等待他的情绪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