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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终有相逢(1/2)

杜贺虽然知道杨佑安刚刚是摆明了在戏弄他,但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后却并不去记仇,依旧黏黏糊糊地跟着身边的杨公子,依旧对他满心敬意,只是不再去惦记学会什么一招制敌的绝杀招式了,生怕自己再被算计。

杨佑安其实就算真有能让杜贺一招立威的拳脚功夫,也并不会教给他,只因杜贺的性格太过直率,心里头藏不住事情,只怕随便教给他点儿什么,他转头就会找人过招显摆了。所以杜贺若是真学会了什么武功,反倒会引火烧身,徒添麻烦。要知这世上总不乏不怕死的人,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死得越快。

回到城里头后,杨佑安依约带着杜贺找了家酒馆坐定,要了一坛子花雕和一些小菜,杜贺因为刚才的被踢的事情还理所当然地开口管杨佑安要了一盘子酱牛肉,外加一大碗葱花面。

这个时辰酒馆内的人并不多,四周清净,故而杜贺大口嗦着面条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分明,杨佑安瞧了他片刻,摇头笑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等小店中的花雕并不算纯,光是用鼻子闻就知道店掌柜的不老实,在酒里面掺水了,只是喝酒的人不计较,饮下一口后依旧觉得舒畅不少。

其实杨佑安也是刚刚才发现,习武强体的确不假,他以前对这四个字没有太多的理解,今日不去探讨剑道也抛开玄妙的气机不提,光是重温旧日打下的基础就可获益良多,就好比是离家出走多年后又故地重游,反而会将家乡中点点滴滴的细节记忆得更为深刻。

杨佑安轻闭起双目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习武一旦入境,便是一草一木都可以静心去悟并有所收获。睁开眼睛再缓缓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杨佑安手中酒杯中的酒如竟沸水般漾起波澜,只是那波澜也仅仅是停留在酒杯之中,连就坐在他对面的杜贺都未能察觉到,杨佑安便也若无其事地将那酒杯放回桌上,看它涟漪渐停,平和如镜。

这个时候,杜贺也已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面吸溜个干干净净,毫不避讳地打了个饱嗝后伸手抓过桌上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忘给杨佑安填满,而后举起酒杯将欲饮下的时候却忽然顿住动作,显得心事重重。

杨佑安瞄了他一眼,玩笑问道:“怎么,别跟我说牛肉不合你的口味,你吃都吃完了,可不能耍赖。”

杜贺撇了撇嘴,索性放下酒杯说道:“杨公子,不瞒你说,我爹一直盼着我出息,可我幼时读不进去书,爹那时就拼了命地赞下些钱,后来送给了主簿大人,换我在县衙中有个差事可做,反正在他眼里,这总比如他一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一辈子要好。可……可浑浑噩噩过了这几年,我也从未有过什么起色,就是日复一日地洒扫县衙内的里里外外,除此之外就似乎什么也不会了。我爹去年过世,临走前还老泪涟涟地攥着我的手,说没能看见我平步青云,去长安城做官。”

垂着眼睛顿了顿,杜贺又道:“所以杨公子我很羡慕你,总归有一身本事能够来去自如,不像我,没准一辈子就交代在这县衙之中了,连江湖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杨佑安一手撑着下巴,问道:“听你这么说,是想着闯荡江湖了?”

杜贺皱眉沉思了片刻,点点头但紧接着却又摇摇头,说道:“说不上来,我只是想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换个活法。”

杨佑安听了这话后默然片刻,说道:“说实在的,这件事情我也无法告知你答案,人只能学着自我成全,他人参与不得。”杨佑安接着饮尽了杯中的掺水花雕,望向神色茫然的杜贺,温煦笑问:“想知道江湖是个什么样子?”

杜贺这下是很坚定地点点头。

“我以前也迫切地想知道,关于那些侠义当头,关于那些刀光剑影。只是真正走了一遭,才知道江湖其实更多的是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杨佑安说着伸出手指了指杜贺面前的酒杯,继续说道:“真正的江湖,其实不过是你面前这杯掺了水的花雕酒而已。”

杜贺半信半疑,低头瞧了瞧面前酒杯,愣愣盯了一阵儿杯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回过神来后便端起酒杯来将它一饮而尽,抬头望了望面前不知来路不知归处的杨公子,忽然就觉得这一整座江湖早已近在眼前,于是低下头去笑笑,心满意足……

自从今日城外树林中打了一架后,县衙内也没谁再来找杨佑安的麻烦,那脸上有红色印记的男子偶尔与他打个照面时还会轻轻地点头示意,杨佑安也毫不吝啬地以微笑回应。

鼠匪一事,历经月余的功夫总算是逐渐平静下来,更是有不少匪贼头目已被捉拿入狱,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用再太过操心剿匪一事的杨佑安也逐渐清闲下来,偶尔的便也会去刘知几所在的酒馆中坐坐,不过也不会扰到那个在酒馆中奔忙的年轻伙计,只是悠哉悠哉就着一壶酒心安理得地虚度光阴。

后来日子一久,刘知几在闲下来的时候也愿意去和杨佑安浅浅淡淡聊上几句,杨佑安借着酒劲儿或是插科打诨,或是说些长安旧事,再或者指着墙上的文章辞赋虚心求教,刘知几往往知无不言,有时来了兴致说得多了,还愿意接着辞赋典故去评价那些前朝旧事以及历代的王侯将相。

杨佑安有时也会半开玩笑地问他:“以你的学识文采,以及你父亲的官职声望,考取功名是易如反掌的事,为何不愿意去?”

刘知几只是平静道:“还未到时机。”

杨佑安知道这话和算命先生天机不可泄露是一个路子,就算你再怎么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所以他也不会不识趣儿地刨问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只是悠悠笑道:“那等时机到了,等你去长安的时候,也别忘了替我向侍御史大人问好。”

刘知几淡淡道:“一定。”

杨佑安早已习惯刘知几这种淡如白水的态度了,并不挑剔,继续道:“我知你喜欢研究旧卷青史,也许不久以后,长安皇城的修史阁中便会见到你的身影。史官刘知几,别说,这名头叫着还挺上口的。”

刘知几抿抿唇,脸色古怪,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而坐立不安。

杨佑安蜻蜓点水地瞄了他一眼,窥出了几分他的所思所想而后了然于心,他早已猜到刘知几虽甘愿当个酒馆伙计,但却并非是不汲汲于功名,估计是早就闻听稷下学府的大名才来到了兰陵,但因学府中人与朝廷文士向来不两立,自己的父亲又是当朝侍御史,刘知几才没有踏进稷下学府,只是在此处蛰伏,期盼能等来两全之法。

只是等来等去,这稷下学府的匾额竟被杨佑安摘去了。

刘知几最初看着学府旧邸空空如也的院子时,心中怅然自不必说,但明白此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这才跟在手捧学府匾额的杨佑安身后送了它最后一程。之后的日子里,刘知几知道天下文人为官为仕之途,便只剩下了长安科举一条路,若不出意外,这也将是他今后要去走的路途。

为江山社稷撰青史,亦是刘知几毕生之愿。

只是这等笔墨意气都是后话了,刘知几现在也并不愿意把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杨佑安也没有与他继续讨论此事,适时地转了话题,弹指叩了叩桌上酒壶,说道:“下次我再来时,你可要把答应我的女儿红端出来,再说我都来了这么多次了,不求你少算我酒钱,送碟花生米总行吧,做生意也是要有舍才有得嘛。”

刘知几听完这番话后,脸上才算露出几分轻松笑意,说道:“女儿红可以,花生米我可不一定能做主。”

杨佑安撇嘴道:“小气。”

刘知几温和笑笑,听闻掌柜的招呼他一声,便又去忙开了。

杨佑安又恢复了独自饮酒的逍遥姿态,墙上悬挂的书画文赋随着初秋的风哗啦哗啦响动,杨佑安眯起眼睛,想起长安城老儒生说的物不得其平则鸣,他原本以为这不平则鸣之声都是喧嚣吵闹愤懑不堪的,可今日听来似乎还有种不平之声是可清心养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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