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只是个马车,可实际上跟个移动房车差不多大小。车身上简单雕刻着梅兰竹菊八扇小窗,窗幔是柔软清丽的淡青色绢纱,车头檐处则挂着一个刻着“周”字的青木牌,正在微风中轻轻摇荡。
一阵清风拂来,带来车内清雅的木梨香味和茶香。
“好香。”林暖暖仰头深吸了一口香气,无视边上妇人轻蔑不满的目光,将牵马的绳索递给对方就抱着孩子跳上了车。
“小姐!”
妇人牵着马告状般的喊了声车内的主人。看着林暖暖这么不讲究,心里对她本来的敬畏立马少了大半,只觉得这就是个会几把三脚猫功夫和小把戏出来闯江湖的女骗子,根本不是什么法师。
然而车里的女子却是好脾气的让婢女掀开车帘邀请林暖暖进去,才柔声安慰自己的奶妈道:“乳母,圣人的马匹让双福安置吧,您也快上车。”
乳母心里虽有不满,但是也不敢去顶撞自家小姐,只是恨恨的将缰绳扔到边上站着的小仆手里,扶着车辙进了车厢。
进去却没好气的看到这个乡野法师已经不知礼数的拿起茶水喝了起来,不满的轻哼了声,才凑到自家小姐坐下阴阳怪气道:
“贵客是从外地来不知道我们云安这边的风俗吗?在我们云安城这第一杯茶主人不喝客人是不准动的,要是客人喝了第一杯茶,就是对主人家的不尊敬,是要罚酒的。”
正口渴大口大口灌着茶水的林暖暖闻言挑了挑眉,没有理会,继续喝完茶才放下杯子,望着车内一直蒙着面的小姐道:
“贫僧从大唐来,第一次路过云安不知这边风俗,让小姐见笑了。我身无分文,只有外面那一匹棕马还算值几个钱,便当做给小姐的赔礼了。现在既然茶已喝过,那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这话,林暖暖抱着怀里握着块枣泥糕舔着的小娃娃就准备下车了。刚起身就被这位小姐给叫住了。
“大师,请慢。”
叫住林暖暖,周芷兰这才冷目望着自己的乳母道:“乳母,先生既是贵客,哪有冷脸相待的道理。还不快向大师赔罪,再去迎客楼叫上一桌最上等的酒席等候大师光临。”
在自家小姐的压力下,这乳母才不甘愿的朝林暖暖草草屈膝道了声谦,下车了去。
周芷兰看着自己乳母这幅行径没有说什么,脸色却是冷了下来,喊来边上一个婢女吩咐她跟着乳母一起去酒楼。
等这两人都走了以后,周小姐这才叹了口气,解下脸上的面纱,朝林暖暖施了一个大礼。
“大师海涵,小女子御下无方,让您见笑了。”
一抬头,竟是让林暖暖也吓得一惊,下意识的侧身避过去了。
看着林暖暖的表现,周芷兰苦笑一声,却是丝毫不介意外人看见自己这张脸后的反应,又揽起面上重新戴了回去。
“让大师受惊了。”
林暖暖轻抚着胸口没说话,她还真是被这位小姐吓得不轻。
如花似玉的鹅蛋脸上一双秋水含情的杏仁眼,眉毛宛如新月勾描,挺直的蒜鼻和花瓣似的红唇,这本该是一个端庄美貌的大家闺秀,然而在这白玉般的面颊上却布满了星星点点大片大片的黑红色疹子,有些地方又红又肿甚至还流出了脓水结成了黄色的痂。
原本的美人被这些疹子摧残的如同一个怪物一样让人望而生畏,见之欲呕,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小姐脸上脓水的臭味......
看着对面的法师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和被惊吓后紧皱的眉,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应,但是周芷兰的心还是忍不住的刺痛,但是从小养成的教养还是让她挺直了背,直视着林暖暖的眼睛。
“小女子冒昧求见大师一面,就是想求大师救小女子一命,帮忙驱赶这脸上附着的妖邪!”
原本还沉浸在周芷兰脸上疹子带来的震惊的林暖暖一听对方说这话,倒是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眼,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位小姐还真是以为自己脸上的疹子是有妖邪所害才变成这幅样子的。
“谁跟你说的你脸上长得这些东西是被妖邪害的才长的。”
一听林暖暖这话,本就不是笨人的周芷兰立刻抓住了重点。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暖暖的袖子。
“大师,难道我脸上这......不是被妖邪害的吗?我......”
被林暖暖一句话刺激的又惊又喜的周芷兰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正准备再问些什么却被外边的小厮打断了嘴边的话。
“小姐,迎客楼到了!”
周芷兰知道自己刚刚失礼了,松开了抓着林暖暖的手。深吐几口气平缓了心情后恢复自己最初大家闺秀的模样,轻捏着手里的帕子朝林暖暖颔首道:
“小女子失礼了,大师,咱们不如还是先进包厢再谈吧。”
林暖暖爽快的点点头,翻身下马。
边上的周芷兰在林暖暖走后却是笑中含泪的握紧了身边两个婢女画书,画琴的手,两个婢女也是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