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此次前往南域收徒,我这师兄亦会与我一同前往?”
男子敛了手中最后一笔浓墨,搁笔,秋毫置于笔枕。桌案上的袅袅长卷因已落下末笔绘作了一副丹青,玄色描枝,妃红点梅,一条细碎的石子小径自其后铺开似是通往了角落里的院中楼阁。
不过十余尺长的画卷,便已映上了几分冬日的景。
落淮将疑惑的目光落到半空中摇晃着尾巴的幼狐身上,眉梢轻挑,眼尾微扬,凤眸里神色流转,他虽问着,心下却已有了几分明悟。
算算时日,他二人却也到了相遇之时。
倒是他给疏忽了。
“没错,修竹师兄原本并未打算前往,只是不知为何,前几日出关拜见掌门后,便直接拜访了执事堂长老。随后,任务名单上便多增了一人。”
幼狐身子不过两个成人男子巴掌似的大小,通体雪白,不带一丝杂色,周身干净清爽不沾半分尘土,身后四条蓬松的狐尾已慵懒的舒展了开来,在空中随意挥舞的,狐尾之长,竟比它的身形都略长了三分。
墨玦琉璃色的眸子里此刻满满都是认真,正肃目的同他主人禀报消息,明明是言语认真,神色郑重,说着正经事,却偏被那双偶尔抖动的双耳将它特意萦绕出的氛围给破坏殆尽。
“既如此,一同前去倒也极好,算算时日,我也已等了二十载的年月。”
落淮将幼狐抱入怀中,落座于红木交椅之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宛如绸缎的黑发随意的披洒在幼狐手感颇佳的毛发上,与怀中的素白之色泾渭分明,却又格外融洽。男子抱着墨玦透着窗棂望向某处,微微勾唇,他眉眼本就生的极盛,不笑便已带上了三分风情,而此刻嘴角微微噙上那么几抹慵懒的笑意,便似敛了满城春色烟雨凝入眼中化作眸光潋滟,无端得引人入画。
走吧,且去瞧瞧这世上若多了他这一变数,那二人,又可否能修成正果。
......
烟花三月,霜化柳扬,轻柔的春风拂过了青云峰上半山的竹林,奏起了一片犹如波涛般的沙沙声响,亦拂卷起了漫山竹香,叫人流连忘返不愿离之。
此次执行任务的弟子约已聚集了二十之数,修为皆是练气七层之上,此刻正寻了交好之人三三两两的侧耳交谈,好不畅快。
“诶,你们觉得这次大师兄和落淮师兄谁会更胜一筹。”
“肯定是大师兄,别瞧着他平日里温和可亲的模样生起气来可吓人了。”
“还是落淮师兄会赢,在我听闻的传言里大师兄似乎不善言辞。”
“来来来,我们来赌一把,自从近几年来两位师兄不怎么碰面,我就再没碰到过这种时刻了,不赌一把怎么够本。”
一灰衣少年招呼着身边好友开了个赌局。
“据说是曾经被谷主训斥过了,但又无法共处一室所以两人干脆就不见面了?不管了,我先压五块下品灵石再说。”
“你想赌就直说,何必拿两位师兄做幌子,哎!我赌十块下品灵石。”
“我赌十二块。”
“十五块。”“二十。”
“只赌下品灵石有什么意思。”
一名微胖少年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猛得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荷包,似是在说爷不差钱,旋即左右食指相交,大声道。
“小爷我赌十块中品灵石。”
少年们当即哗然,一块中品灵石即可兑换成十块下品灵石,或是更多,他们不过外门弟子,十块下品灵石便已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月例了。
微胖少年挺了挺胸膛,面上尽是一派傲然之色。
“......”
“你们快别赌了,瞧瞧后头。”
一名身穿灰色外门弟子袍的少年眼角抽了抽,扯了扯身侧舍友的衣角,压低了声线说道。
“你干嘛?”
被拉扯的少年初时还未明白过来,只有些不耐烦的随着好友所指的方向望去,其结果,自是喃喃着便已缄口不言的结局。
原来,他们所谈论之人,已出现于了他们身侧,一人不过几步之遥,而另一人,至多也就百米开外。
而方至此地的修竹也瞧见了那人的身影。
落淮走的极缓,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一席红衣胜血,乌发半挽束,余下随意披洒着,狭长的右眼眼尾处沾染着几抹嫣红。这区区不过百十米的路途,本应弹指之间便可到,他却生生走了半柱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