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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谷雨(1/2)

“残灯摇曳暗画屏,久经离别恋月晴。而今心向吴楚地,纷纷坠叶霜满庭。”

——时梦君《怀顾羽》

“......初遇顾灵毓,灵毓修七尺有余而土木形骸......听其言,音若寒泉澈冽;视其目,如视深潭......而今积毁至此,实属可惜。”

——沈鹤松《军中杂病录》

“臣奉圣朝已十二年矣,以女子之身,猥居将军之位。十二年来平内乱、破新月、降犬戎,身染重疾且才智衰竭,而今天下太平,臣已无用武之地,愿陛下允臣解甲还田修养病体。”

——《致仕名录·顾羽》

孝宗十一年。

顾羽还是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尽管她已经极力回避了......但她无意撞见了二哥,二哥命人将她押到了父亲面前。

时梦君路过正殿时,刚巧看到顾羽被顾蒙揪着后背的衣服拎在半空,顾羽脖子被勒住,只能用手扯着衣领拼命的仰脖子来缓解喉骨的压力。挣扎间顾羽被甩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时梦君心一揪。

却见顾家的二公子,那个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就把所有的骄傲写在脸上的顾冲竟然上去踢了顾羽一脚。

隔得太远,时梦君只能看到他们似乎在对话但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从他们粗鲁的动作可以推断从他们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看到顾羽懵懵懂懂想站起来却又被大力拉扯着跌跌撞撞向前走的时候,无名的怒火倏的从心底窜起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时梦君垂下眼帘尽量不去看那边发生的一切。但那股怒火就是平复不下去。也许是她从小就对女子多一分偏爱,最怕她们受委屈。对弦月清河是这样,对顾羽,或许也是这样。时梦君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前往太子的书房。

想到太子,时梦君突然想起顾飞人呢?怪不得刚才总有一种违和感,那个一向疼爱妹妹的顾飞,刚才没有和他们一起,那他在哪里?

顾羽不知道时梦君看到了自己,此刻她因父亲的怒火而瑟瑟发抖。还有二哥,不知道又要怎么打自己了。

一路跌跌撞撞,顾羽总算被拖出皇宫扔到马车上。她挑开帘子想看一下外面,顾冲一马鞭抽在她手上,“看什么看!小贱人,长本事了,居然混进了皇宫!”

痛。

抹了一下溢出的泪水,顾羽缩回了手。她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但摸了个空,妈妈的玉佩呢?顾羽一下子慌了神。妈妈嘱咐过,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上次摘下是洗澡,要换衣服时。

因为自己的衣服短了,时梦君发现以后就送来一套新的给自己。

但应该系在新衣服上了!

时梦君......哦!想起来了,时梦君!今天早上提起妈妈的时候时梦君把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去把玩了。好像因为楚溪和楚修的到来打乱了两人的对话,所以时梦君没来得及把玉佩还给自己!

“唉。”顾羽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以后干脆交给时梦君保管吧,自己太容易把它弄丢了。貌似那个东西还很贵呢......

马车颠簸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

顾羽下车环望了一下,心瞬间提了起来——那是一个让她想起来就会浑身疼痛的地方——顾家新迁入京的宅子。

这里的一切都是仿制顾家千里之外的祖宅建造的,不管是建筑风格、砖瓦用料、脊兽样式都一模一样——甚至那些繁琐的规矩也都如出一辙。但非要说不同,那也不是没有,因为是仿制而且选址又是及其京城繁华的地段,所以地方不够大,屋子只能按比例缩小。这里的人也不如祖宅多,只有顾蒙一家和几个族里的没有成婚的晚辈,顾蒙提倡节俭,家中佣人也比普通的官宦人家少。

顾冲在半路上遇见了酒馆直接去喝酒了,遣散了车夫,大门前就只剩下了顾蒙与顾羽。

“听你哥哥说,他给你取名为羽?”顾蒙问。两人并排站着,顾蒙说话是却不看着顾羽,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是数步,可顾羽觉得就好比是并排骑马一样不能靠的太近,负责两人都会人仰马翻。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距离,还是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时间,比如教条,比如好多好多。

“哥哥告诉我在皇宫,我是顾羽。”顾羽说。她也是直视着前方的样子。

顾蒙的手轻轻放到门上,“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可以顶住族内的压力给你顾姓,你可以留在皇宫,但你要为我做事;二,现在就离开大熠去新月,你的母亲是新月人,你可以用你母亲为你取的名字在新月生活,但你今后就不能踏入大熠一步。”

顾羽将手放到另一扇门上,缓缓合上眼。做决定时先闭着眼思索,这是和大哥学的习惯。

因为顾羽是闭着眼的,她并没有看到顾蒙低下头观察她。

顾蒙已经有四年没有见到顾羽了,在知道弦月清河逝世后,他仅仅让部队在望京停留了一天就又出发了。期间他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顾羽的消息,没有失去母亲之前,顾羽在军中就备受那些行军苦闷无处发泄的士卒的折磨,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一个六岁的孩子是怎么能独自活下来?

所以顾蒙以为她死了。

可顾羽却倔强的活了下来,一直随着军队辗转到了京师。

顾蒙看着眼前的孩子,在皇宫呆了四年后顾羽不再那么干瘪和邋遢了,她虽然只有十岁,可已经长得很高了,像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唯一让顾蒙不满的是,她和她的妈妈还是很像。

顾羽思索了一阵子,心中有了答案。

“我还是,留在这里吧。”顾羽睁开眼,“虽然不知道要为你做什么,但哥哥在这里,还有楚溪也在这里,还有......”顾羽想到了时梦君,“还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姐姐,她也在这里。”

“这就是你留下的理由?”顾蒙嗤之以鼻。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皇宫之中,哪里有什么真心实意,统统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顾羽不懂也就罢了,难道把她一手带大的顾飞也不懂吗?

顾羽并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在她心里重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所以她点点头,“嗯,我的理由只有这么多。”

顾蒙长出了一口气,“就没有其他理由了吗?比如为了自己什么的......”

顾羽没想过今天的父亲会问她这么多,虽然觉得怪异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有的。”

“哦?”顾蒙突然有了兴致,“那是什么?”

顾羽说:“假如‘顾羽’这个名字得到了承认,你的手下就不敢碰我了吧?”

“嗯?”顾蒙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什么意思?”

“妈妈去世以后,有一天我被带到了新兵营里,他们说想碰我问我。”顾羽回想着那天的事,“我突然很害怕,比被马鞭打还害怕,比被稀饭烫伤还害怕。”

“然后呢?”顾蒙握着门上铁环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洁之身是无法踏进顾家祠堂的,即使是顾蒙也毫无办法。

顾羽没有发现父亲情绪的变化,“然后有个人发现了我胳膊上的白布,骂了声晦气,就把我扔出去了。但我,到现在还害怕,想起来,就怕。”

顾蒙松开扣着铁环的手拍了拍顾羽的肩膀,“下回一次把话说完。”大熠风俗,重孝不同房,怕招致鬼神。

顾羽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却想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没来得及多想,顾蒙已经推开了顾家的大门。

时梦君来到太子的书房前却被侍卫拦下,说是太子与顾侍中有要事相商。

刚才还想着顾飞去哪里了,原来在这里。时梦君轻笑一声,不知道顾飞知道妹妹被带走后有什么反应。

侍卫不让进去,她就索性坐在台阶上等楚修和顾飞出来。摸出袖中的玉佩,时梦君用指尖轻轻摩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石料,到摸起来的感觉就是玉石,但偏偏是蓝色的。也许是新月的工匠有什么染色的法子吧。

今天的玉格外的凉。

时梦君发现自己竟然捂不热它。难不成真是块石头?毕竟玉石是温润的,而不像现在这般冷气逼人。

是不是应该问一下这东西的来历了?时梦君想。

另一边的书房内,书桌上铺着两道旨,一道是皇帝的圣旨,一道是太后的懿旨。太子楚修负手而立不去看那两道旨意,但满腔怒火已经写在脸上!顾羽长跪在一边,安静的垂着头。

两道旨意同时指向一个问题——楚修的婚事。

圣旨是由左卫亲自送来的密旨,皇室表示自己时日无多,希望楚修能够尽快在朝中站稳脚跟,所以皇上认为按照计划娶时吉的女儿为太子妃来拉拢时吉以及朝中大臣。

但太后则认为,现在骠骑大将军顾蒙手握重兵,所以应当立顾羽为太子妃来拉拢顾蒙一起对抗时吉。

问题就出在这里,楚修与时梦君的相处看似意外却是先皇刻意安排的,楚修到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对时梦君的感情究竟是入戏太深还是假戏真做。尤其是圣旨上父亲将“按计划”三个字方方正正的写出来,让楚修最后的一点自信都消失了。对于顾羽,他的确喜欢顾羽的灵动和清澈,但他真的只把顾羽当做妹妹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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