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说着，眼睛却是看着盘阳的。

盘阳也不知为何, 时隔多年, 再见到既云, 对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更奇怪的是, 他的态度夹杂着怨气和恨怒，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仿佛自己好像对不起他一样。

然而盘阳自问, 自从遭遇天罚之后, 就再也没有与既云有过任何的接触。得知既云担任妖师之后, 他更是终日呆在狐殿之中，就是避免横生枝节。

如此想着, 盘阳的脸上不免就露出了些许茫然，然而这样的态度却让既云更加愤怒, '不知者无罪'这句话真是让人痛恨, 凭什么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却可以因为不知情就相安无事，那受害者的痛苦又算什么？

“那日你利用七星扭转乾坤, 从异世带了魂灵回来对吧？”既云冷冰冰地看着他, 字字清晰有力：“不顾三界秩序, 万千生灵, 自私又恶毒。”

盘阳安静地听着, 对于既云的职责, 他无从反驳。

对没错，因为一次意外，他偶然发现了帝间绘的秘密。原来在七星连珠之日，将其与星宿石连接，可以窥视另一个空间的秘密，就好像打开了一道时空的裂缝，只是这个缝隙只是暂时的，稍瞬即逝，一旦七星发生位移，这个秘密就会被封印。

对于盘阳来说，这本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作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在他千万年的生命中实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这个小小的空间就像天界，妖界和人界一般无二，是彼此独立，无不干扰的第四界，又或者只是岁月长河中的短短百年，得以和世间众生一样让他窥见，于是乎，他也像平时一样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每逢七星之夜，以一个旁观的眼光观察，巡视，尽管此时的他，什么也不能做。

渐渐地，在他短暂的窥视生涯中，注意到了这个空间里的一个小角色。对方脆弱，生动而可爱，如同沧海一粟，那般渺小，但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盘阳注意到这小小的生灵之后，他从窥视整个空间，慢慢变成了只关注他一人。

他实在太弱小了，虽然他的种族似乎与人间的那些人别无二致，可他却脆弱地如同玻璃珠子一般，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在盘阳注意到他的开始，他就发现了这点。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料想的结局会来得这样快，就像你以为会开一季的花，结果一个晚上暴雨侵袭，当你满怀期待地起床，像以前一样想要开窗欣赏时，却猝不及防地发现，在不经意间，花朵已经尽数凋零了。

伤心，失望，悲痛都无法形容盘阳当时的心情，他觉得难以接受，但事实已然摆在眼前。

从那以后，盘阳的心里就生了一株野生植物，黑乎乎的枝节到处伸展着，爬满了整个躯体，它们好像急需养分一般，不停地攀爬，探索钻营，不找到想要的东西誓不罢休一般。

渐渐地，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在盘阳的脑中渐渐成型，他一直是一个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人，从来不会逾矩半分，在所有的仙家眼里，他都是一个十分合格的仙人，因此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盘阳研究了很久，他甚至拿别的将死之人试过，这点连既云都不知道。

他为胡灵选好了最好的栖身之处，他以为一切万无一失，谁知道，这天地间的事，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被罚，盘阳没有怨言，但他并不甘心，尤其在变成黑蛇靠近胡灵之后，这不甘心就像是一把火一般，越烧越旺。他曾以为活下来，好好修炼，他可以等得起。

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