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月色满天, 扶桑花盛开的季节里, 庭院里布着几盏长明灯, 四下无风, 只有长剑破空发出的呼啸声。--*--更新快,无防盗上----*---
庭院里是一个少年在练剑,身影瘦削, 一摸一样的极其简单的招式,被他练上百遍千遍。此时已经是深夜, 可见其刻苦。
然后是清晨熹微, 凉透的水从手中滑落, 他坐在窗前背课背法诀, 闭眼修行,却从未突破过境界。天地灵气无法吸收,经脉滞涩,连书院先生都说,这不是个好苗子。
因为血脉的缘故注定不能飞升,于是他每日刻苦锻炼, 强健体魄, 练出了一手卓绝的剑法。
庭院里的少年停了下来,他站了一会儿, 望着树叶上落下的月光, 而后转过身, 看到了驻足观望的修长身影。
仿佛扶桑花开,阳光照了进来,他原本冰冷落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飞快地收了件跑到玉汶身前,睁大眼睛看他,“师尊,你来看我练剑吗?”
他淡淡笑了一下。
将姬安生留在书院后,玉汶便鲜少去看他,每年只接回来那么一两次,然后再送走。他原先只是一时觉得有趣捡了人上天,而后烦了,便再懒得管。
少年是勤奋刻苦的,即便天赋不佳,血脉的缘故导致永远不可能飞升,但从心性来看,将来必定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如果走魔道,将来必定是魔界一位大能。
玉汶问他,“为何不去走魔道?”
少年执拗道:“我不愿。”
玉汶:“为何不愿?”
少年沉思了一下,“神界才是真正的证道之路。”
他少年在魔族森林和人间流浪遭到了太多不公,知道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是有多少丑陋不堪,即便他历经千险走到魔道巅峰,依然是出身卑贱的人魔混血。
他遵循父母所说的,一直在找寻踏上神界的路,励志飞升成神,彻底出人头地。
没想到力量虽弱,志向却很大,玉汶笑了一下,“若不飞升,依然是魔。”
少年沉默了。
有些东西是生来注定的,比如血脉和出身,纵然他再怎么勤奋刻苦,依然是无法改变的。
除了死去,他无法舍弃自己的血脉。
姬安生不知道,玉汶知道。他无比清醒,不似这个被执念驱动蒙蔽了的少年,又冷静到漠然,等他发现真相后彻底崩溃绝望,他会唾弃魔族血脉到极点而自戮,还是转而投入被自己厌弃了的魔道?
这个他好奇着的问题永远也不知道答案了,因为他在临走前给了对方两样东西。--*--更新快,无防盗上----*---
给玉氏一族带来万古荣光和诅咒的神血,和他万年来的精绝修为。
记忆里当日毁天灭地的惊雷还有余响,从天空劈下来的雷劫呈现狰狞的紫红色,带着雷霆万钧的天道的肃杀的灭绝气息,三界万物都吓得退避三尺。
其实这个选择远比之前的问题更加有意思。
玉汶沉默地低着头,心脏所在之处一道极深的伤痕,精血殆尽,修为殆尽,空有一副身躯,沉重地已经走不动路。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吃力和疲惫,就像是一个濒死的凡人。
面前的少年因为纯正的上古尊神的血脉和磅礴的数万年的修为一时灌入,瞳孔睁得极大,面目狰狞,唇色苍白,玉汶知道对方的感觉,难以承受的修为被灌入体内仿佛万刀砍在身上,不同的血流过经脉带来深入骨骸的刺痛。
就看这个少年能不能熬过去了。
玉汶冷眼看了半晌,时间却已经不能拖下去了,便挥袖将人送走。
熬不过便是一个死字,熬得过便是坦荡神途,无往不利。
记忆的洪流远去,玉汶失去神智的最后一眼,看到一只闪着白光的蝴蝶飘了过来,带着他破碎的一片神魂和丢失的记忆,落入了他的识海。
……
姬玄从地上把人参果捞了起来,探了探脉,脉象平静,也没有半点感染了魔息的模样。
姬玄把人参果揣在兜里,直起身,目光落在某处,眼底渐渐漫起了杀意。
黑暗处果然走来个人影,黑气从她身上退去,依然是身姿曼妙,容色美艳,只是眉间一抹黑气,连眼神都阴邪可怖。
来人是束娇。昔日初上天的令众仙惊艳的魔族公主,身上只一件破烂的宫人女装,黑发披散在身后,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嘴唇呈现一股紫红色,显得相当邪气。
束娇见到姬玄,勾唇笑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处见到帝君,奴家真的非常惊喜呢。许久未见,奴家真的非常想念帝君呢。”
她缓步上前,衣服胸口裂开了一条口子,露出里头白皙的肤色和若隐若现的一片春光。她伸出手臂,试图去触碰姬玄的袖子。
姬玄皱眉退后了一步,在身前划了个结界,仙气泠冽,束娇不得不后退三步。
束娇嘴角的笑冷了下来,“帝君真的是丝毫不怜香惜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