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的确没再为难, 毕竟凌妙要的只是克莱因的荣光。

玄思寻了块石头随意坐下，伸手, 太刀自行脱离无人机，落入她的手中。

这一异相再次佐证了她的不寻常。

“不论你觉得自己是否有干涉, 也无关我怎么看待, 世界意志认为你有，那便是有, ”玄思轻拭刀刃, 太刀清脆嗡鸣，似是在回应着玄思, 她轻挑眼, 眼瞳内的深渊乍现，暗流蛰伏，“回去，还是死。”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选择, 正常人都知道该选坐免费班车回去, 据时自归其位，过自己的人生。

长久的沉默后凌妙忽的嗤笑出声，“假的。”

“你只是个外族人, 也不知你混到人联里是想做什么。”不会有什么时空管理局，也不该有，凌妙抗拒玄思所说的一切，是她干扰了某个人的路也好，还是她从哪儿来就该回哪儿去也好, 她一个字眼儿都不想听。

她为什么要回去？她连自己的过去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曾经的她无比平庸、庸碌，再努力也没有那个资质，想做什么都做不好，每日都只是在蹉跎时间，不知为何而活。

她在这里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可又有人来和她说，该醒醒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一直苛求自己，不是为了让自己竹篮打水，白费一身功夫，一朝便打回原形。

人是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特派员们对这类不知好歹的更是没什么好感。

可玄思是什么人？系统眼里的魔鬼。

没事都要造点事出来搅合得局面不可收拾，更别说治一个凌妙。

玄思微顿，状似无意得提起，“外族人？这说法倒没错，你认知中的克莱因，的确是外族人，是人类公敌，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桥归桥路归路，你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凌妙省略掉她不想听的，神色麻木，“我和她本无关系，但现在已有关系，我抢占了她的命运，她要哪天来找我复仇，我都不会意外，但我不会让她成功的。”

这坦然又歪曲的认知可真有意思，玄思弯了弯眉眼，那迫人的气势仍未收敛，虚假的笑意像极了嘲弄，“那你可知我是谁？”

“99号，我知道你是外……”凌妙失神得睁大了眼，蜜枣色的瞳仁好似顿时失色成了无机物，深埋于心底的惶恐占据了她，惊慌扭曲了她的好颜色，“这不可能，不可能！”

从99号出现的那刻，便是荒谬的开端，凌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紧闭着眼，意图让自己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全都遗忘。

“我是特派员，但特派员又不是只做送人回家这种送温暖的工作，我的主职终究还是维护世界。“玄思翘着腿晃了晃，“很荣幸，本次行程，我的身份是拟态为克莱因·莱因哈特的虫族。你和我本没有关系，至今都仍未有关系。”

“从一开始，你就认知有误，你的确穿越了，但你穿越的并不是，而是真实的世界，这里你所看到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是真实。脱离那本设定的玩意儿，这儿比比皆是，就像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那些精灵、灵族、飞蛇、兽群都是什么玩意儿？里不是根本没有吗？那本从头到尾也就出场了人、虫吧？”玄思起身走近了那几乎瘫软在地的凌妙，她直视那双无神空洞的双眸给了会心一击。

“你就从来没有质疑过吗？不，你不蠢，你质疑过，只是你非要自己忘了。你只想过你想象中的生活，你贪婪、虚伪又胆小如鼠，你只想有好事儿，一点点违背你意愿的你权当不知道、不存在。现在你可该高兴了，正因为你的贪婪与胆怯，世界意志才锁定了你，你如今遭遇的一切，都只是你活该。”

凌妙面目狰狞，她咆哮着叫嚷，可声嘶力竭之际，总显得雷声大雨点小，“你闭嘴！闭嘴！少看不起人！我没有！我只是要做我想做的人而已，你算什么？你又凭什么评价我！”

“我是凌妙！凌家独女！”

“我是高居平民之上的贵女！我以身作则，我该得到人的喜爱！”

“我是凌妙！会被人喜爱的凌妙！”

每一声，凌妙都好像正用自己的毕生气力在呐喊，可这些话来回反复，颠来倒去的，凌妙已然陷入了自我构设的迷障。

原来强行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人就疯了，系统目瞪狗呆。【宿主，这咋办？】

【什么怎么办，人都疯了还指望给答案？】玄思惋惜道，兴致了了，拔刀，一刀便解脱了那本就不愿做选择、更不愿离开的凌妙。

收刀，凌妙断为两截的身型晃了晃，虚影般消散在了这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