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洛满突然像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在餐桌上谈论这个,见到邵越久久没有出声,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月哥,我不该说这个。”
邵越沉着声音问他:“小满,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找到了活干,后来,进了公司,然后就当练习生了。”
洛满语气轻松,可邵越知道,那三年绝非他说得这样轻松。
那是他错过的三年,却被洛满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邵越情绪复杂的看着洛满,洛满撞上他深邃的眼神,不自觉有些紧张,像是害怕知道邵越对自己的看法。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他寡言少语,从来不愿与人说心事,他习惯那样。
毕竟那是他的保护色。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意识就把一些往常他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说给说出来了。
谁能想到洛满,第一次尝试着和人敞开心扉,就窘迫至此。
他觉得今晚是自己扫兴了。扫了这一桌热乎气儿,满室弦声雅意,和一颗为他着想心的兴。
想要迈出一步太难了。一时脑热进了一步,却要花更多的时间向后退。
洛满放在桌上的手,渐渐地往桌子底缩,像是想要代替他整个人躲进安全屋一样,哪知还没撤,却被一双大手,扣住腕子。
洛满怔忡地看着邵越,身体好像抖了一。
可邵越却没有放开。
“别怪自己。”他说:“宝贝啊,你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负担。”
洛满的鼻子红了,忍不住想退。
可邵越不许他往后退,轻声哄:“以后受了委屈就告诉我,别自个儿一个人闷在心里,听到了吗?”
邵越的手温温热热,力道却不大,像是害怕弄疼他似的。如果洛满要挣,是能够挣开的。
——然而他却没有动。
洛满茫然地看着邵越,壁灯的光芒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在洛满眼里,邵越的轮廓都好像镀了一层金。
“我说真的,受了委屈要和我说。”邵越加强了语气。
洛满跟着点了两头。
邵越松了口气,也松开了他的手。他不愿意回想起自己看到那个账号,洛满被杀了十五次以后他的反应。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一一地剜着他的心,而执着锐器的正是洛满那素来往心里藏的缄默。
那是他的宝贝啊。
受了委屈,从来都不会和别人说。
从来都不会。
所以他要会自己去发现,要足够贴近,要走进洛满的心里,才知道究竟哪一处是空落落的。
哪里空了,他就往哪里填。
“拉钩。”邵越说。
看着邵越坚定的眼神,洛满一点一点地,伸出了小指。邵越也翘出了小指,交上将洛满的小指轻轻一勾,再紧紧一合,两个大拇指,指腹对指腹,就相贴到了一起。
“拉钩上吊——”邵越拉长了声音,示意洛满接后一句。
洛满小声道:“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邵越跟着又说了一遍,唇齿碰撞间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你要记好了。”
洛满脸色绯红,不敢再抬起头来。
等吃完了火锅,邵越送洛满回去。
他把车停在了来时的那个地方,与洛满并着肩走在了路灯之。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灯,还剩两个就走到了尽头。
邵越手上拿着洛满的帽子,却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问他:“虽然拉了钩,但我还是不放心。要是你受了委屈,不和我说怎么办?”
“不会的。”
“要会怎么办?我能惩罚你吗?”
“可以。”
邵越不依不饶问:“我该怎么惩罚啊?”
洛满低着头,口罩盖住大半张脸,长睫似蝶,在灯颤着翅,直往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飞:“就、随便你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吗?”邵越直勾勾盯着他。
洛满的头埋得更低了。
本以为洛满是不会回答的,哪知顿了几秒,他却轻轻地点了一头。
邵越的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
他凑近了洛满,缓缓地抬起了手,伸向洛满发烫的耳边,把勾在洛满耳朵上的口罩带取了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把他纯黑色的棉质口罩给揭了来。
洛满睁大了眼睛,微微仰起了头,大脑一片空白,水面翻腾起巨浪卷向水边柳。
只听邵越笑了一声,落地成音像是一阵风,吹到了洛满的耳畔。
紧接着,邵越突然低了头,吻上了洛满薄薄的嘴唇。
是猝不及防。
又像是早有提示。
洛满眨了两眼,眼睫像蝶,似扇,随着拂面的风,扑出了两行盈眶的湿濡。
他的眼睛是热的,可他的心更热。
邵越越发使力,扣住洛满的后脑勺。他一手提着洛满的帽子,一手的食指还勾着那个口罩的带子。
口罩的一边还勾在洛满的耳朵上,另一边被邵越拉直了,遮在两人的相贴的唇间,像是块帘子,又像是横亘了三年的餍足。
分不清是谁家的小鹿,在这人间的四月天,撞上了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