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是夏末时节，夜晚吹来的风多少还带着些许独属于夏日的燥热，顾瑈穿着薄透的素色纱衣倚在窗边，手里的海棠宫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眼神直愣愣盯在一树盛放的玉兰上，心思早已飞向天边，不知同潺潺星河流向了哪里。

缇缃收拾好床铺，蹑手蹑脚地靠近顾瑈，在她身边站了许久，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顾瑈却没半点要休息的意思，轻声劝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去歇下吧。”

海棠宫扇蓦地停住。顾瑈侧过头瞥了一眼寝殿里的刻漏，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睡吧。”她撑起身子，伸出手准备关窗户，眼神不自觉又落到了几朵含苞待放的粉玉兰上。

顾瑈随口问道：“明日应该就能开了罢。”

缇缃笑了笑：“殿下原是在等花开么？只怕它瞧过了殿下，自觉失色，不打算开花了呢。”

“就知道打趣我。”顾瑈最后看了一眼花骨朵，利落地关上窗户，只剩下一条指头大小的缝时，忽然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黑影。顾瑈指尖一颤，一把将窗户推开，枢轴转动的“咯吱”声格外刺耳。

窗扇撞到外头又弹回来，顾瑈提到嗓子眼的心却迟迟不能归位。

“你看到了吗？”顾瑈的声音有点发颤。

缇缃站在顾瑈身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把窗户关了又推开，只觉一头雾水，踮起脚尖往窗外探头，只有一树玉兰和满天繁星：“殿下看到什么了？”

“好像有个人影过去了。”顾瑈快走到大殿门口向院里张望，手心捏了一把细汗，险些握不住扇子。

“什么都没有，殿下想来是困了，看错了。”缇缃温言安慰道，“外头有侍卫守着呢，殿下不必忧心。”

顾瑈反复确认了几眼，才心有余悸地跟着缇缃去睡下。后半夜电闪雷鸣，顾瑈睡梦里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瞧，一晚上惊梦不断，醒来已是巳时初。

外头小雨绵绵，到处都湿漉漉的。缇缃往香炉里放了几块沉香，看到顾瑈起来了，便叫人传早膳进来。

顾瑈晚上没睡好，腰酸背痛，觉得整个人就像外头被雨打落了花瓣的玉兰，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再加上天气阴阴沉沉，整个人越发没什么精神，懒懒倚在榻上，照着棋谱摆了一盘棋，自己琢磨着。

缇缃端了安神的香茶放在顾瑈手边，轻声道：“昨晚殿下睡了之后，我去门口找当班的侍卫问了问，他们说，并没看到有什么人经过，殿下可以宽心了。”

顾瑈拨弄着手里的棋子，轻轻蹙了眉头：“是我多心了。”黑影一晃而过，她看的也不大真切，只是下意识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惊惧，想来近日顾珝疑神疑鬼，连带着影响的她也神经紧张。

不过……顾瑈摇了摇头，试图打消这些多余的想法。跟着华茗公主的侍卫应该都被专门安置过了才是，深夜在黎王宫里飞檐走壁，应是不大可能。何况卫国是来与黎国交好的，搞这些小动作岂非违背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