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门外的月华餐厅！”夏瑜那边吵得很，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刚才在这里约了张桌，结果……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江延晟见电梯刚好到了他这一层，便迈进去随口问：“怎么了？不好吃？”

电梯里信号不太好，夏瑜一下子没了声音。江延晟也不急着挂电话，仰着脸看楼层一层层往下，终于停在了一楼。

夏瑜此人不光做饭好吃，饮食上也是一流的挑嘴。他女朋友宋依雯曾经打趣，若不是夏瑜实在太喜欢心理学，中国又要出一个世界级美食大师。

夏瑜显然是猜到了他刚才在电梯里，也没挂电话，此时信号重新接通，他便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不是不好吃，我哪能跟你约在不好吃的地方……是这里来了个大明星，粉丝一窝蜂地围上去要签名，太闹心了这也。”

“大明星？”江延晟听到他说“大明星”时揶揄的语气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毕竟他们共同认识的大明星就那一个。不过他还是故意问：“哪个大明星？出门都不知道遮脸吗？”

“还能是哪个大明星。”夏瑜也笑了，“就是谢云峰呗。他倒是遮脸了，但这可是餐厅，他都不知道要个包间……吃东西的时候口罩一摘，得嘞。”

江延晟听得笑出了声。他从医院的侧门出去，问：“我在医院侧门，你说的餐厅在什么方向？”

“往北，走个五百米不到。”夏瑜身边的喧哗声小了些，可能是远离了那些热情的粉丝：“我站在路边，你走走就能看见我了。”

江延晟挂了电话往餐厅走去。一路上他确实看到许多人和他同一个方向，只不过他慢慢地走，那些人飞快地跑。

年轻居多。他暗暗分析着谢云峰吸引过去的粉丝群体，也有中青年女性——已婚的还会带着老公一起过去。也有些年轻男孩，跟着人群往那边跑过去。中年人——小孩子——老人。

全年龄段覆盖。

江延晟笑笑，抬眼便看到了站在路边一脸佛系的夏瑜。他伸手向好友示意一下，夏瑜立马发现了他，表情也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我一直想问你，”江延晟刚走到他身边就道，“你今晚怎么不跟宋依雯一起？”

“她们作者群有个线下活动，一大早就过去了。”夏瑜道，“今天好晚才回家，我怕是连她面儿都见不着。”

夏瑜在非工作时间说话一股京味儿，听着不怎么正经，却让人舒心。

江延晟看看月华餐厅的门口，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挤进去。他解锁手机屏幕看了眼：“要不换个地方吧。”看着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了。

“行吧。”夏瑜惋惜地叹气，“可惜了他们家的爆肚儿。”

“就是进去我也不吃。”江延晟笑道，“那东西辣。”

夏瑜看他一眼：“你都不在剧社了，还不吃辣呢？”

以前江延晟在大学里是合唱团和剧社成员，为了保护嗓子从不吃刺激性食物。虽然他并不是不能吃——出国交流时大家一起涮麻辣火锅，也没见他筷子慢一步。

“嗯哼。”江延晟冲他一挑眉，夏瑜恍然大悟，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他们在门外互动得开心，门里可有人不高兴了——谢云峰虽然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但他为了签字方便，换到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着，这一抬头就能看见江延晟和夏瑜两人。看到那两人互动自然而亲切，他心不在焉地签着名，下笔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还有什么是比男神在前，自己却不得接近更痛苦的？

那就是看着男神和别人说说笑笑，自己却只能独守空房？

谢云峰手下没停，脑子里也没停，脑补完一出又一出，心里酸得像是吞了个盐酸味儿的醋腌柠檬。终于打发完所有粉丝，一抬头，窗外干干净净，哪还有江延晟的影子。

他失望地看着江延晟站过的地方，连前来解救了他的经纪人喊他都没听见。

谢云峰认识江延晟时，对方才十八岁。

那时谢云峰刚刚在华京戏剧学院读大二，意外听说自己的好朋友夏璟住进了德同医院血液科。他急匆匆赶到医院，主管医生已经下班了，科室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和正在实习的江延晟。

夏璟的病来得急，突然烧到四十多度，整个人昏昏沉沉。江延晟来给夏璟问了病史，过了一会又给他做了个骨髓穿刺，说话简短利索，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全程戴着个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

但那双眼睛是真的好看。

他做操作时，谢云峰一直盯着他的手。别说，那双手并不黝黑，也没有过分白皙，匀长劲秀，换手套时脱下手套的动作都显得性感。谢云峰看着甚至稍稍缓解了好友重病带来的焦虑不安。

江延晟以为他盯着自己看是不信任自己的操作，便在谢云峰给夏璟按压穿刺伤口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骨髓穿刺风险相对不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告诉我们。”

谢云峰看着他出去，觉得莫名安心。

那段时间正好是谢云峰曝光量最低的时候，知道夏璟在华京没有亲人，便每天戴了口罩待在病房里，陪着夏璟，也因此和正好在血液科实习的江延晟天天碰面。但医患之间天然就有道鸿沟，他们无论聊什么，五句里有三句离不开夏璟的病情。

夏璟确诊急性白血病后，谢云峰也歇了旁的心思，学校那边请了假，一边专心陪着好友，一边帮他打听配型的骨髓。

本来他以为没什么机会和江延晟有进一步的关系了——直到夏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