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第一眼看到死者就是在这儿了,所以我们很容易把这儿作为案发现场,但是,我们发现死者的头发、衣服、鞋都是完全湿透的。”
“大人,我们大胆猜测,这个人恐怕是已经被杀了,尸首再被放在这儿的。”
洛无染和钟粹对视了一眼,又问,“湿透?怎么会这样?”
“有可能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名仵作道。
领头儿的仵作补充道,“大人,这个确实可以这么解释,但也不排除这个人自己过了水,再被刺死在这儿。因为伤口发白的情况并不严重,所以很难断定是哪种情况下的死亡。”
房里除了死者躺的地方,其他处皆没有血迹,如果有水迹也早干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先死再被抛尸,还是在这儿当场被杀,但从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来判断,似乎前者的说法更为合理。
“掌柜的呢?”洛无染转头问钟粹。
“在,在楼下,找人看着呢。”
如意客栈的掌柜是一对夫妻,妻子回娘家去了,丈夫在看店,客栈虽没有山海楼的雕梁玉栋,平实的价格却让它成为了大多百姓心中的心头好。
“那个女人,叫苏瑛。”
掌柜是个老实人,他从一个红木盒子里找出一张陈旧的纸,应该是十四年前签的契约。
洛无染用手指转过那张纸,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永安五年,苏瑛)。
钟粹从红木盒子里拿出两支玉钗,“抵押的?这两支钗能抵三十年的租金?”
其实这话等于白问,不值的话,掌柜也不会同意让她住了,其实本还有个玉镯子,被他妻子看上,就拿着戴手上了。
掌柜点点头道,“我找过典当铺的估价,确实值我才同意的。”
洛无染如常道,“说一说,你对她的了解。”
掌柜为难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做什么挣扎,仿佛从下一句开始,每一句都是遗言。
洛无染把他的神情尽收眼里,知道这时不能硬来,复又循循善诱道,“只要你说,我保你无虞。”
掌柜犹豫地看着洛无染,面对洛无染真假不定表面真挚的眼神,最终也没招架住软言攻势,松口了。
“苏瑛,我其实对她也不了解,她除了每年清明前后会来,有时候九月份也会来,但她一定不会杀人,应该不会的。”
洛无染道,“她杀没杀暂无证据,你不必纠结,我就问你,她有没有丈夫兄弟的人来过这里?”
掌柜摇了摇头,“绝对没有,她这个人挺孤僻的,连对我们也很少打招呼,我妻子跟我说过,看她的样子,绝无生过孩子。”
“你说她每年清明前后会来,算算日子也快了,那她现在来了京城没有?”
掌柜一听,眼神闪烁了一下,钟粹侧过身就喊道,“来人,把这人……”
“别别别……我说我说,”掌柜立马慌了,心蹦得厉害,牛头不对马嘴道,“她是江南人,我有一次给她收拾房间,看到了别人给她写的信,而且她的相貌确实挺像江南女子的。”
“我没问你她是哪里人。”洛无染不买账,逼问道,“我是问你她来了没有?!”
掌柜吞咽了一下,闭着眼睛赴死般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她昨晚在这儿住吗?”洛无染追问道。
掌柜半晌才道,“是。”
洛无染了然——苏瑛就在京城,她昨晚也住在这里,可她现在不知所踪,显然蹊跷得很。
她一定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尸首是何人,为什么会在她房里,否则也不会跑了,还是半夜跑的。
“大人,还有件事,小的可以告诉大人,但是你们真的能保我一家无虞吗?”掌柜突然道。
“什么?”
“大人,您知道山海楼有一面是临着大街的吧?我有几次正好看到她在山海楼与一男的有来往。”
“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看不清,有时候穿着绿衣服的,有时候是白衣服,”掌柜使劲回忆道,洛无染心里却不自主地有了一个很肯定的人选,尽管他自欺般暗示自己不一定是,可掌柜最后一句话却是,“白头发的,该不会,就是山海楼的老板吧?”
掌柜语出惊人,一时洛无染感到好多道目光往他身上瞄,洛无染恍然想起京城里眼下最热火朝天的茶余饭后的闲话就是他和宋遇摘的。
虽然没人敢说话,但洛无染已经渐渐地有些恼,本来好好的,无端体会了一把谣言带来的难堪,他的确做过对不起宋遇摘的事,可他跟宋遇摘确实真的什么都没有,并非谣传那样好得很。
最难堪的是,当掌柜说苏瑛与宋遇摘有往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向他是什么意思?!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