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能，就是怕你还不起。”顾漾嘴角一扬，“实在不行，卖身也成。”

“卖身就算了，我觉得你既不想跟我拼刺刀也不需要搅屎棍吧？”安然坏笑着“那就只剩包身工一条路了。我倒是可以周末给你做家政~当然，我这个家政可是很贵的，不按任务收费，按秒计费。顾漾没答话思索着安然口中的“拼刺刀”和“搅屎棍”是个什么意思。

涛子默默地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说：“老铁和小铁，我怎么觉得我像个2500瓦的大灯泡呢？”

顾漾和安然神同步，“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说完两人对望着笑起来。涛子骂了句操，“我不是像，就是！”顾漾留意着安然的表情，发现后者没有任何尴尬表情坦然，松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失望，瞬间整个人凌乱起来，OS：大爷的，我失望个屁啊？

“涛子，党的光辉没有驱散你发霉的灵魂？” 安然上前一步拍着涛子的肩膀，“妄想把两个钢铁直男弯成蚊香的人类都是洪水猛兽！”说完冲顾漾眨了下眼睛，后者自动忽略这个小动作，嗯了一声。

今晚安然不去练舞去健身，顾漾把他放到健身房后，自己去家附近的学校操场跑步，这个时候操场上已经有很多人在锻炼了。夕阳像熟透的西柚缓缓坠下山头，操场四周的垂柳随风轻曳，晚风徐徐，掠过每一寸皮肤，好不惬意。他边跑边梳理着今天的工作，梳理着梳理着就联想到了安然，比如他俏皮且极具挑逗性的眨眼，笑时露出的小虎牙，比如他白杨一样的挺拔身姿，特有的木系清香，还有他握着笔抑或筷子的修长手指……顾漾用力地甩甩头，想把这些无关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清空没用的缓存。发现越是刻意回避跟安然有关的东西，这货就越是不停地跳出来。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想曹操曹操就来电话，顾漾接起“这么快锻炼完了？”

“哪能啊~我就是想问下，今晚你有空不？”

顾漾本能回复“没空，不约！”说完就有些后悔，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期待立刻见到安然。

“老年人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性趣。我是想问你能不能陪我逛个超市，我刚来这没多久，还没去过城里的大超市，你给当个导游指条明路呗~”

顾漾内心顿时轻快起来“行吧，为了表现A市人民的热情和友好，我就屈尊当一回超市导游吧！”

“那我健身完给你电话~”

“好。”顾漾收了线，瞬间觉得自己步履轻快，还可以再跑个十圈二十圈的。

跑完步冲完凉，顾漾坐在家里吹着空调补着这周更新的动漫番。电话响起顾漾随手接起来，“一会儿还是老地方见呗？”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他反应过来不对劲，赶紧看了眼屏幕，竟是肖雅。他调整到平时的语气，“我以为是我同事呢，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怎么了？”问完就觉得这话问得不太对劲儿。

肖雅停顿了几秒钟，“没事儿不能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么？一会儿你跟同事有约？”

顾漾尽力用平静的语调来掩饰尴尬，“嗯，一会儿约了逛超市。”

肖雅淡淡地哦了一声，“那你忙吧。”

顾漾第一次从肖雅的语气里听出不满和埋怨，竟有些欣喜。因为两年来她从不会像普通的作女一样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或生气，一直都是波澜不惊地微笑着。现在的小情绪起码能够证明她是在乎自己的，“先别挂！容我问一句，你这是生气了？”

肖雅轻轻笑了起来，“你是希望我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当然是……”顾漾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生气”生生憋回去，回答道“不生气了”。想故意惹自己的女朋友生气总觉得有失绅士风度，像个没长大的调皮小子。

“我没生气，就是无聊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要视频么？”

“算了，你一会儿不是有约么？我周日就过去了，还有两天就能见到。”

顾漾没有再废话，应声好挂了电话。屏幕里张楚岚与小师叔精彩的打斗并没有吸引他的注意，而是陷入深思：他不知道其他情侣的相处模式，也无从判断自己跟肖雅的这种模式算不算正常——彼此都怕麻烦对方，都过于照顾对方的感受，相敬如宾甚至举案齐眉。他能感觉到两颗心之间的距离仿佛是厚厚的城墙，就像是穿戴整齐了躺进被窝的一样，很奇怪，无法靠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时安然的消息进来：“老年人，我已经冲好澡坐在路边等着你来啦~”

顾漾看到消息心情瞬间轻快起来，立马换衣服拿车钥匙出门。下楼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脚下生风，自嘲了两句：猴急个屁啊，又不是去约会。也不知为什么，想到一会儿能见到安然，感觉路边的树和花都变得可爱起来，路边嘈杂的人群也不再像往日那么恼人，而是亲切了起来。过了几个红绿灯，顾漾从车里远远望见坐在健身房门口石墩子上的安然，仰头抓散着半干的头发，背脊笔直，从下巴脖颈到锁骨的曲线优美流畅，一直隐没在T恤里。他认出来车后，站起来朝顾漾夸张地挥着手，小臂上的白色护腕很显眼。顾漾微笑着摇摇头，暗暗想着：这货真是人来疯，但这腿是真长啊——脖子以下全是腿。

安然上车第一个习惯性动作——咔咔两下扣好安全带，然后继续抓着半干的头发，“我们去哪个超市啊？”

“跟着我走就是了，A市人民不会把你卖给人贩子的，况且你这个食量人贩子也不敢收，会把人家吃破产。”顾漾余光瞥见他的白色护腕，仔细回忆安然好像一直戴着从不离身，“你这护腕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么？我看你一直戴着。”安然微笑着，“不是，我自己买的，运动时候戴着很舒服。”

顾漾不动声色闻着从副驾飘过来的气味，Adidas运动沐浴液里夹杂着安然特有的木系淡香，腹诽到：丫还真是讲究，就这么一会儿也要喷个香水。虽然几次想问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哪款香水，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次也一样，顾漾按住了那只好奇的猫，没有问出口。

进了超市的安然像第一次进城的地主家傻儿子，见到什么都新鲜，好奇地伸手摸摸或者拿过来看看，顾漾无奈地摇头默默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假装不认识这个二货。转了一圈购物车里已经堆成了小山，他发现安然真的是个没长大的单细胞吃货：旺仔牛奶，旺仔小馒头，金丝猴奶糖，黄瓜味乐事薯片，香芋味奶茶……这跟自己四岁侄子的日常零食几乎一样，仅有的比较正常的东西就数苹果香蕉了。

安然想买马克杯，顾漾陪着他溜达到日用品区。他在货架上逡巡了一圈，眼睛一亮伸手拿下来一对情侣杯——上宽下窄的喇叭形陶瓷杯，一个上面印着眨眼的乌龟，一个印着可爱的猫，“就这对了。”顾漾不解，“你有女朋友？”

安然嫌弃地切了一声，“没有女朋友还不能买情侣杯送同事了？”

“行吧。”顾漾倒是很好奇另一只杯子的主人将会是谁，“岳媛么？”

安然突然坏笑着唱起来“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边唱边退着走，顾漾的那句“别动”还没喊出口他就撞到身后瘦小的男士，后者一个趔趄。安然赶忙转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人俱是一愣，然后同声说道，“是你。”

顾漾看两人认识，但安然脸上的笑很是牵强。男士朝安然身侧的顾漾点头问好，“你好，我是安然的同学薛琪凯，也在这的大众上班，焊装车间。您怎么称呼？”

顾漾友好地伸出手，“顾漾，总装车间，幸会~”薛琪凯用力地回握。他发现安然的脸已经比门帘子还长，连牵强的微笑都不屑维持，“不打扰你购物了，我们失陪！”拉着顾漾的胳膊大步离开。他满脑子疑问地看着安然，“这位不开心的小朋友，给个解释呗~”

安然转过脸严肃地说，“顾漾，如果你相信我把我当朋友，请牢记一句话，远离薛琪凯。”顾漾还是第一次看见炸毛的安然，满眼的厌恶，不禁纳闷究竟这个薛琪凯干了什么让他这么深恶痛绝？“你俩有什么过节么？”安然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在背后评价别人，所以你就别问了。”他看安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安静地跟在他旁边，“还有什么要买的么？”安然停下步子，用笔勾掉已经买到的东西，长长的购物清单基本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

他俩随着长长的队伍慢慢往收银台移动，快轮到的时候安然突然拍顾漾肩膀，“哎~老年人，你看这个打折打得挺厉害的，咱来两盒呗~你要什么味儿的？”顾漾顺着安然的眼神朝左边货架看过去，满脸黑线，“你确定需要买这个？”

安然有些不解地看过来，“你不是天天都用，还隔几天就换个味道。”

顾漾惊讶地皱眉：？？？

周围的人都用微妙的眼神在他俩身上逡巡着，安然也注意到了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不解地小声问道，“老年人，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些人怎么都瞅咱俩？是因为咱俩太帅了么？”

“不自恋你能死么？给我闭嘴！”顾漾心里骂了句操，这货脑袋绝对被门夹过。

周围人持续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俩，眼神里满是不屑和鄙夷。他看安然特别淡定地从七五折杜蕾斯下面一排货架上捡了几瓶不同口味的益达口香糖放进购物车，此刻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敢情这货把价签看错行了……

出了超市，安然不解地问：“老年人你怎么了？从结账开始就不说话，走那么快干嘛，尿急？”

顾漾努力压制自己的洪荒之力，“你丫给我闭嘴！口香糖的动词搭配是‘吃’不是‘用’！丫的赶紧给我滚车上去！”安然瘪嘴，“怎么男人的心情也跟伦敦的天气一样多变啊~”

到达宿舍九点半，跟安然道别后开车回家路上顾漾想着，这货还真是个傻Ｘ，说他是社会精英简直是侮辱精英群体，不过……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