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搓了搓手,上前将窗帘拉开,光线倾泻而入,将整间房子照亮,他将窗子打开来后,走到苏沐面前将这间房子的钥匙从那一串钥匙中解下来递给他说:“苏老师,这是220的钥匙,就这一把,您可收好了,丢了很麻烦的。”
“好,谢谢村长了。”苏沐点了点头,转身向周围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说:“嗯,挺好的。”
苏沐很满意这间房间,他拍了拍手,将行李箱的背面放倒在地上,然后蹲下来拉开行礼拉链开始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
村长就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
行李箱中多半都是各种村长看不懂的书籍,然后他看着苏沐很爱惜地将书一摞一摞拿出来,整齐地排在写字桌上,然后就是各种地图,苏沐将它们分别贴在床头以及写字桌的白墙上,村长再次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穿着很普通的夹克衫、洗的有些发白的运动裤、干净的帆布鞋,戴着金属框眼镜的年轻老师,苏沐正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微型的地球仪,不经意地抬头正对上村长的目光,他笑了笑,将手中的地球仪亮了亮说:“微型地球仪,上课要用的。”
“有文化的人还真是和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糙人不一样啊。”村长说,这句话应该是他这辈子说过的话中,最发自肺腑的一句话了吧。
苏沐笑了笑,他把画夹拿出来,放在写字桌上转过身说:“所以才要想尽任何办法让孩子们都接受到教育啊。”
“哦。”村长点了点头。
苏沐把行李箱中的衣服拿出来,用衣架撑好,走向床尾的衣柜,房间太小了,床尾和衣柜之间仅剩下一米的距离,他拉开衣柜,漂白剂的气味更浓了,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衣服一件一件挂进去,做完这些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村长说:“我能去看看学校吗?我想熟悉一下环境。”
“好好好。”村长连连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苏沐把门反锁后,跟着村长下了楼梯。
教师宿舍楼的对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苏沐走进看了看,才发现水泥墙面上,用粉笔写着歪扭的“男”字,旁边的一间写着“女”字,想来应该是公共茅厕了。宿舍楼和茅厕在学校的最后面,往前走,横亘在土操场上的一排较为宏伟的建筑,是这所初中唯一的教学楼,一共三层,一层初一,二层初二,三层初三,教学楼前是水泥打磨的前操场,大门面西而开,大门的北侧有又有一排平房,听村长说是学校教职工的食堂,整个学校就由这几栋建筑组成,教学楼门前的三阶方阶上,红色的五星红旗在阳光下迎风飘扬。
苏沐抬头看了眼蓝天下的红旗,眼神异常地温柔,他说:“国家是需要人才的,每一位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权利。”
展毅拿了把铁锹将前厅的尸体一路推到后院,他尽量不去看那两具腐烂到令人作呕的尸体,尸油和脓水在水磨石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痕迹,四处乱飞的苍蝇很快就在那些痕迹上落下来,后院的罂粟花开的正盛,紫红色、红色各色的罂粟花争先恐后地怒放着,展毅厌恶地闭了闭眼睛,他总感觉那些花正张着嘴朝自己大笑着,他发泄似地在地上铲了一个很深地大坑,花瓣凋零了一地,凌乱地铺在坑中,展毅将两具尸体推进坑中,一铁锹一铁锹地将土推在坑里,等到坑被填平,他后背已经全都是汗,展毅长舒了口气,扔了铁锹走回前厅,拿着漂白剂把整个前厅擦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满屋子都充斥着漂白剂刺鼻的气味为止。
“儿子你看,这可是十个亿啊。”
展毅站在地下室门口,他眼底就像沉着池潭水,黑黝黝得没有聚焦在确定的一点,眼前是一摞又一摞的钞票,耳边父母的声音是那么癫狂,就像来自黑暗中冰凉的触手缓缓将他缠住,再慢慢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中。
“不——”展毅嘶吼着连连后退,他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出地下室,远处的光点慢慢放大,他奋力伸出胳膊,想要触碰到光明带给人世间的温暖。
等展毅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到学校大门口了,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被风一吹,带着些许寒意,他的额头上也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跑得太急,他感觉到有一丝丝眩晕。
“跳水运动员,你怎么又跑这么急?在训练100米吗?”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双洗的很干净的帆布鞋映入眼帘。
展毅吞咽了口唾沫,缓缓直起身,阳光下,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笑的很温暖。
“我......”展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在读高中吧。”苏沐拍拍他的肩膀说。
展毅向后退了几步,拍肩其实是一个很亲热的动作,从来没有一个人和自己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感觉有些别扭,点了点头说:“哦,念高二。”
“在哪里读高中呢?学文还是学理?”苏沐察觉到他和人交往有一些困难,眼眸闪了闪,唇角扯了扯问。
“南城一中,学理。”展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