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偏过头。

手上的重量减轻，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在耳边晃着，但似乎渐渐地越来越远……

头真的很痛，如同细小的针一根根刺入脑内一般。

身体不受控制地歪下去，头重脚轻的感觉愈演愈烈，苏尔这才想起了这位老朋友——在她年幼的时候常伴在侧，只不过后来被掩埋太久，她忘记了而已。

真丧气，时隔多年，它又回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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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混混沌沌的，还未转为清明，苏尔模糊猜测着自己躺在床上，身下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

“醒了吗？”

“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苏尔下意识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抬起扶住了头，那里似乎还隐隐残留着之前的痛楚。

佐伊湖蓝色的眼睛望着她，两条细长的眉毛挑起来，“还以为你被什么人暗算了，据说是突然就倒下了，吓人。”

苏尔把她所处的空间瞥了个大概，房间并不大，门半开着，天花板和墙都是木质的。她身上盖着一张绵软的毛毯，金发的女性就坐在床边，床不远处有个小壁炉，里面的炭火仿佛刚刚熄灭的样子，她的斗篷搭在壁炉前的小木桌上。

“……这哪儿？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现在快中午了。我们现在还在瓦伦西亚。”

“……嗯。”苏尔轻轻的揉着脑后的皮肤，这让她放松许多，“奥尔瑟雅小姐呢？”

“谁？哦……你说那个精灵，在楼下。”

“唔，好。”苏尔动了动腿，想从床上下来，微妙的酸痛传来，好像是淤血了。

“嘶……”

“怎么了？”佐伊听她抽冷气，看她僵硬的动作，蓝蓝的眼睛弯起来，“应该是昨天你昏的时候腿先着地，磕到了——你带回来的那位，真是没有良心，也不扶一扶的。”

“……说坏话你就小点声，楼下听不见的吗？”苏尔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往床边挪，“我马上起来了。”

“不会不会，隔音再差也在楼下呢……”佐伊两手抱在胸前看着她系鞋带，“没必要着急，休息好再起。饿了吗？午饭想吃点什么？”

“还好，能站得住。”苏尔穿好靴子跺跺脚，那股虚浮的感觉减弱了很多，“午饭就听候你差遣，谢啦。”

她转身要去整理睡乱的的被子，却被一旁的人拦住了动作。

“米德加德小姐真是见外。”佐伊站起来，拍拍苏尔的肩让她退开。

今天的佐伊换了一身行头，虽然仍旧是衬衫，但是领口处的纹章变成了很普通的镀金样式，不像昨晚那个上面雕了像是鹿的形貌的图案。

“可比起矮人兽人什么的还是好多了，他们太莽撞，还不好好听人说话，每次都得吵起来……”佐伊小声感慨着，边铺开被子，一只手又指向房门，“下去坐桌子旁坐着，要洗漱的话进正对着楼梯的那间，热水的话看到法阵你就懂了。”

苏尔看着她，两手空空便真的没什么事做，只好又道谢一声才下楼去。

楼梯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少女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可能是心理暗示，她总感觉衣料贴在皮肤上的感觉不太好。苏尔对保持干净有些奇怪的执着，即便她的空间戒指里还有不少叫做“净身咒”的东西，但用起来缺乏实感，有条件的话苏尔当然选择泡热水澡，况且头晕晕的，泡个澡无疑会清醒些。

进了洗漱间，苏尔盯着浴盆旁的法阵，伸手要碰，而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停在半空中……她无奈地叹气，抽出了一张净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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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尔勉强算作一身清爽地走进客厅，入目是被橡木棕色占据了大部分色彩的空间，精灵一头银白长发就如同阴霾天夜晚的月亮一样显眼，她脊梁笔直地坐在桌边，透过发丝可以依稀辨认尖耳朵的轮廓。

“唔，您好。”苏尔拉开椅子在精灵对面坐下来，对方的肩部线条明显绷紧了。苏尔便拿过桌边看上去已经清洗过的杯子倒了杯水递过去，“……您不必紧张。”

“苏尔·米德加德？”

蓦地被连名带姓地叫，苏尔愣了一下。

“是，您可以叫我苏尔。”

奥尔瑟雅打量着面前的人，黑色发丝和黑色的眼睛，五官相较于她见过的人类都更加柔和，但她认为外貌差异并不意味着她和别的人会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不仅仅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她望着苏尔的眼神沉下来，也并没有接对方推过来的那杯水。

只有短暂的接触，那立在桌上的杯子连同里面盛的水都在她的眼里都变成了一种失去活力的“死物”，尽管“埃利蒙特”们已经有重新包围它的趋势。

曾经那些对精灵一脉犯下罪行的人类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弗雷大人的惩罚，叫他们被众神抛弃，从被神眷顾的生物中除名，没有任何一种魔法能够违背这道旨意。而这仍远远不足以偿还他们的罪孽，因此还要让和他们有过联结的亲人、朋友都在像是尼伯龙根一样的死地度过剩余不多的人生。

如此，对于眼前的景象她再熟悉不过了——“埃利蒙特”们，就像见了从赫尔海姆爬出的亡魂一样对黑发少女避若蛇蝎。

在奥尔瑟雅的眼中，那名少女被浓重的黑色包裹，而离她稍远的地方，元素精灵轻快地跳跃着。

——γιον.

精灵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