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看他不作声,又解释到:“你放心,这个东西对人体没有伤害,它的原理是向大脑和神经元传递一系列指令,令其反射出一个虚拟的感知空间,本身并不作用于身体,只要切断电源,不适感就会消失……”
“好,试试!”赵云澜嘴上轻描淡写,实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知沈巍的世界,他也知道不会好受,但就是因为不好受,他才更想了解他真实的感觉。
“老大,你确定?”林静言不由衷地确认着,他费尽心思地捣成出这玩意,就是要戴到赵云澜头上的,算是他为沈巍尽一份心吧:“这里有一排分流开关,你可以选择先尝试一种,比如先瞎、先聋,或者先无力?”
“一起开!”赵云澜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叫停’你别断电!”
“行吧……”
当天晚上,赵云澜是被林静送回家的。
赵云澜进门就开始叫沈巍,声音简直是凄厉。从他的身体无法自控、失去所有支点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他还两腿打颤,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扑街。林静说他那是感同身受到有心理阴影了。他和大庆一起把人扶进沈巍的房间,像丢弃一块抹布一样甩到床上,把沈巍吓得不轻,可这两人自认为是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事情,在沈巍手上留下了“有病,交给你”之后,就极不负责任地闪人了。
沈巍在赵云澜身上摸索的时候,赵云澜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感受太深刻,以至于他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除了身体,他整个心神还没有从那种极度的绝望里走出来,那是一种可以把痛苦都忽略掉的绝望。而人在这种绝望和无感知的状态下,能拼凑出自身所在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根本无暇应对突如其来的外力,哪怕是被碰一下、扶一把,他都觉得心惊胆战、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做实验,反正林静说他的反应可比沈巍“难看”多了,到最后简直是在抓狂地暗示他掐断电源,只怪他没给他抓到手,当然赵云澜也没想拿他的手写字,所以这么一个简单的示意都传达不了。他尚且知道这种绝望会在按下开关的同时,成为过去,而沈巍呢?谁来替他按下这个开关?开关又在哪里?这是看不到尽头、不知何时会结束的绝望!
林静送他回来的路上说,兴许他多试几次,习惯了就能像沈巍一样淡定了。可只有他心里清楚,这种淡定是有多可怕,那是要彻底放弃希望、放弃自己才可能滋生出来的淡定。他赵云澜比不上沈巍,以前比不上,现在更比不上,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他这个乐天派都会不顾一切地求解脱,若不是沈巍骨子里还留有一份黑袍使的坚毅和隐忍,大起大落之间,恐怕早就天塌地陷、心如死灰了。所以现在沈巍即使不说一句话,他也不难猜到他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赵云澜像个死人一样瘫在床上随沈巍无力地摆弄着,沈巍吃不准他发生了什么事,哪里不舒服,满脸焦虑地捏他的手,又在他的额头上探示,最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摸索到他的胃部,开始按抚。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赵云澜瞬间泪奔:“沈巍,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放手!”
赵云澜抓过沈巍的手写:痛。
沈巍以为自己找对了地方,更加认真地替他揉起来,赵云澜又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掌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无疑是表示“错误”的意思,沈巍停下手,似乎是在思考。赵云澜看着他茫然若失的神情,只觉什么准备和顾虑都是在浪费时间:“我管你对我有没有‘别心’,如果我赵云澜不能成为你绝望中的希望,那还谈什么‘爱’!”
赵云澜此刻心念很坚定、语气很强硬,但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是轻软又温柔,满含着深情呵护。自从上次对他用了“强”,致使两人都难受了一整晚,他就再也做不出任何可能伤害到沈巍的举动,不是害怕,也不是退怯,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顺着他、宠着他,当然也生不出半点“禽兽”之心。
他想了想,翻身坐起,摊平了沈巍的手又写了一遍“痛”字。这回沈巍紧接着就在他手上写了:哪?
赵云澜一点不含糊,马上抓着他的手去按自己的心口、跳动着的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