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眼看着他闭上了眼,手从他的手臂上滑落,冰凉的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庆窝在黑暗里,终于想起来电话是干什么用的了,他随手一拨,听到祝红的一声“喂”,亲切得想认她当妈,他抽噎了半天,倒是没叫人来救沈巍:“救我,大家,救我!”
谁都知道今天全员待命,只有大庆在家守着沈巍,这老猫向来恃宠而骄又自命不凡,啥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回怕是犯了赵云澜的大忌讳了。几人赶到时大庆还瑟缩在一个暗角里,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了沙发上,他猫眼朦胧地望向一双双同情又写满了恻隐的眼睛,脱口说了一句:“你们是来吃猫肉的吗?”
赵云澜一晚上都没下楼,也没出房间,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糟心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阵子六神无主。亏得祝红细心,又不放心,上楼看了一眼,便下楼接了热水塞到大庆手里让他送上去,可惜大庆腿软,四条腿都软得支不起来,只好作罢。祝红把热毛巾递到赵云澜眼门子前,他也才算缓过了这口气,又动了起来。
赵云澜给沈巍擦拭的时候又检查了他的全身,除了明显的红肿和擦痕,有几处已经开始显出青紫,身子骨有没有伤到还不能确定,他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心痛程度可想而知,牙缝里往外蹦出了一句“死猫,你给我等着。”
楼下的大庆如有感应般地抽抖了一下身子,一万年披着满身肥厚的浓毛都没觉得冷过,此时却像要掉出冰碴子来。
楚恕之擦着地板踱来踱去,冷冷地开口:“你们说猫肉是炒着吃好,还是炖着吃好?”
一句话说得林静虎躯一颤,往同是人类的郭长城身边挪了两步。
郭长城憋了半天,踩着小碎步、捏着兰花指去扯了扯楚恕之的袖管:“楚哥,要不……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那个……这里有我们就……就够了……”
楚恕之斜瞟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大概是觉得代沟如天堑,没有努力的必要了,就再也没理过这傻孩子了。
沈巍醒转过来已将近第二天傍晚,赵云澜都快焦虑成火折子了,整个儿一点即着,谁也不敢上来触他这一脑门子官司。他趴在床边一看到沈巍睁眼,好比路边的“冻死骨”,咽气前接到了盖被,暖到感激涕零。
“沈巍!”赵云澜一直握着他的手用力紧了紧。
沈巍又缓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有了反应。赵云澜见他扭身子,便把他托起搂靠在自己身上,等了一会儿,沈巍动了动手,赵云澜连忙把手掌摊了过去,沈巍缓着劲儿,一笔一顿地写了个“庆”字。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云澜心领神会,刚想抽手,沈巍无力地握住了。
赵云澜一楞,随即抽手又盖在他手上拍了拍,轻笑着软声说道:“你还真怕我吃了他啊,放心,不打也不骂好吧!”
沈巍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他拍他的那两下。
赵云澜让他坐稳当了,起身开了门,背贴在门框上,两手一抱,扯着嗓门喊:“死猫,给我爬上来!”
傻猫一听主人叫唤,没辙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啊。楼下的人察言观色,见赵云澜头顶的乌云似乎散了些,便也贴着大庆挪了上来。
大庆上了两级台阶,落地变猫还真是爬上来的,他脑袋刚探进门线就被赵云澜轻蹬了一脚屁股:“人样!”
大庆还是没辙,乖顺得像见了自家祖宗,就差磕头跪拜了。
赵云澜依旧倚着门框,声音低沉了下来:“知道沈巍醒了在我手上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吗?”
大庆不作声,猫脑袋本来就不怎么好使,受了惊吓更没法用了。
“庆!是你的名字!”赵云澜眼眶有些泛红:“你懂不懂他的心?”
大庆一想到沈巍自己都这样了,摔下楼的时候还要护着他,现在哪还崩得住,瞬间猫泪纵横,他转向沈巍,“喵呜”一声就窜到了他的手边,用头顶蹭着他的手,继续发出和他的年龄本性极不相附的柔腻的轻撩声。
所有人都在为一只蠢猫的命运捏把汗的时候,却被他成功地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赵云澜是真想把他当球拍啊,手痒得不行。可沈巍却轻抬起手掌,像抚摸着一缕被暖风吹皱的丝绣,轻柔而珍惜。赵云澜突然嫉妒得发疯,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能被沈巍这么摸一把——被内心强大无比的黑袍使,用温暖白晰的玉手摸一把……赵云澜打了个激荡的寒颤,脸上抹着一层不光明、不正大的邪笑。
大庆被沈巍摸着,从他指缝里露出一丝狡黠的幽光,射向自己的主人:这靠山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