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人很清醒却语无伦次,他想告诉他:心疼也是会死人的!
醒醒?真的要他醒吗?要让他醒着身陷这周而复始的水深火热吗?往前一步是地狱,退后一步是深渊,不是被火烤就是被冰冻。赵云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难道要原地不动、袖手旁观,或是把他送回天柱,由着他冰封不释,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吗?临别一抱,温存犹在,现在人回到了他怀里,却一如魂已远去;不放弃,却又不知如何救他;找回了他,却到此刻都未能“相见”……不行,沈巍,我要你醒过来,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脚,是吗?是脚先冷的吗?赵云澜极力镇定、沉思着,突然一叠声地叫:“祝红,祝红……”
也不知道他激动个啥,身子一震,外套也抖落了,抱着沈巍,光着膀子满口祝红,那场面别提有多怪诞。祝红约摸是麻木了,也不躲闪了,直瞪着他:“我不是在这儿吗?想干嘛?”
“祝红,那个……那个……”赵云澜舌头打结,搅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儿:“就那一坨,那一坨……啊!圣物!对,圣物!一定和它有关系!”
一坨圣物!不清楚这段的人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哪里不合适,不过从赵云澜的嘴里说出来,也见怪不怪了。祝红楞了楞神,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会吧……”
“我看就会,止疼药我那一抽屉呢,圣物就只管止疼?祝红,你再跑一趟,问清楚了,看有没有法子先解了,反正还剩一坨,不怕!”
“……”
这也叫是赵云澜,换了别人,祝红大概也要发发蛇威,维护一下本族圣物的尊严了。不过现在牵连着生死攸关的大事,她更是责无旁贷:“你放心,我自会问个清楚。”
祝红出门前嚅嚅不爽地又说了一句:“它有名字——地阴九虫!”
“我靠!”赵云澜实在是找不出词儿来形容这个名字了,只希望这坨圣物本性是善良的!
“赵处,现在要怎么办?”郭长城怯生生地问了一句。沈巍看来是不会醒,目睹他遭受非人的酷刑,别说是亲近的人了,不相干的人恐怕都无法泰然处之,他只等着赵云澜张嘴,让他能做些什么才觉得踏实。
赵云澜看了看窗外反白的天光,终于是舍得把沈巍放下来了,毕竟他什么都不干也还是要穿衣服的:“都去休息吧,有事儿担着点,例行汇报。”
“大人还是冷啊,要不要再进水里,留个人搭把手……”楚恕之这话接得好似看不得赵云澜穿衣服!他还在一丝不苟地磨擦着沈巍的手臂,一旁的郭长城看得想哭,比赵云澜抱着沈巍的时候还想哭。
“不行,不能下水了!”赵云澜需要好好地想想,把沈巍带回来时,他也是刚从冰冻中解脱,直到他起烧,中间他还睡了一觉,可下水解了一时寒气,烧得措手不及,紧接着急热急冻,要按这么个频率来,沈巍能撑过几次?他赌不起!
“那到底怎么办,现在就不管他了吗?”楚恕之吼了一句。
对于楚恕之而言,沈巍是他人生最灰暗无望的时候,唯一一个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人,重燃了他的生命,还引领着他一路向前,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他们同属地星人,他不光是视他为一个神而信仰着,更是视他为不可或缺的亲人。此刻他忧心如焚,不比赵云澜少一分慌乱。
“我会不管他吗?”赵云澜暴怒,盯着楚恕之,目光狠狠地扎进他眼底深处。
楚恕之“不怕死”地回瞪着他,两人毫无道理地怒目对恃,谁也不松劲。直到郭长城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楚哥”,才打破了这个奇怪的僵局,林静在背后杵了个大姆指,对人不对事!
说穿了都是因为着急,谁不知道谁的心。赵云澜就着台阶下,又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群发给了几人:“你们谁,帮我跑个腿!”说完挥了挥手……
人一散,整个房间安静得有些压抑。赵云澜蹲回床前,摸了摸沈巍的全身,虽然还是异常冰冷,但僵硬感稍稍有所缓解,慢慢就会回暖吧,然后……然后……
赵云澜有那么一会儿,因为某种不愿面对的情绪而走神。他好几晚身心都没闲着,顶着一头鸡窝毛,胡子拉碴,衣服也穿得里外不搭,毫不客气地说,活象个挤了一晚桥洞突然被人一脚踹到露天的流浪汉,浑浑噩噩、邋邋遢遢。床上的沈巍却任何时候都出奇地清爽、净白,纵使他此刻不省人事,赵云澜也毫不怀疑,他胸膛中跳动着的,仍是一颗坚毅不屈的心。他光是这么看着他,就止不住喜欢、仰慕到心坎里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对他如此苛刻,摆在他面前的路,没有一条是好走的道!
赵云澜想着,不自觉地又去捂沈巍的脚,还表情极其郑重地对着他的脚说道:“老天爷不疼你,我疼你;我就要跟你绑在一起,他要收你,就得一起收了我这个刺头,不然我就和他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