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醒的时候,只觉得呼吸不畅、头痛欲裂,犹如被闷裹在一大片雷暴云里,浑身软绵使不上力,被密密匝匝地刺扎着,强受切肤的极刑。他恨不得不醒,但又本能地伸手摸向身边。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整天,只当还在夜梦中,这一摸,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同样的惊恐、同样的慌乱。
他去哪儿了?他不是应该在安睡吗?对了,自己好象晕倒在浴室了,那么是他发现了、把他抱回来的?他没睡吗?又因为什么事离开了?他在家吗?他是清醒的吗?
沈巍自己难受得混混噩噩、不甚清明,还死惦记着赵云澜。他硬撑着挪下床,可脚一碰地,整个人就瘫塌不起,头疼,剧烈的头疼,剔骨裂脑般的头疼!他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抱住了头——他不在,他可以放纵地痛一次了吧!
“云澜……云澜……”
没有□□,没有呐喊,他的名字就是他的药,足矣……
沈巍痛迷糊的时候,赵云澜终于了结了楼下的人和事,他草草修整了一下自己,端了盆温水上楼。一进门,赵云澜差点没站稳,他急智地把水盆往门外一扔,就扑向了沈巍。
地上的人早已缩成了一团,强烈地挣扎过后,身下的地毯零乱纠结,压烫出生硬的褶皱。沈巍抱着头,发如乱草紧紧地攥在拳头里,仿佛攒足了力气只为了和自己过不去。
“沈巍,我来了,我来了,松手,快松手,求你放开自己……”赵云澜几乎要痛到心梗发作,好似沈巍此刻攥在手心里的,不是他自己的头发,而是他的心脏。
他狠狠地咬着牙关去掰他的手指,又按捏着他缩紧的四肢,一寸一寸地费力舒展。沈巍僵硬如岩石般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阵抽蓄,就像是在被他生生撕扯下血肉,痛不堪忍。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发热的时候不能下水,不能下水啊!”赵云澜语不成声,痛彻心扉:“都是我不好,小巍,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让我痛,让我替你痛,我要替你痛……”
“……”沈巍睁开眼,汗水流到了他的眼睛里,又融合着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淌进他的嘴里,他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地唤着他,呼吸艰难,看着随时都会定格住下一个瞬间。
赵云澜心惊胆战地搂着他覆上了双唇,似吻非吻,共同呼吸;炙热交缠,如坠唇舌深渊……他确实是沈巍的药,不止名字!
直到感觉他的呼吸稍事平稳,赵云澜立刻就把他抱上了床。沈巍一时缓不过来,但已经彻底没力、手脚都抬不动了,像一滩溢水的散沙,融化在了床上。赵云澜光速出去重新接了水,给他擦汗,沈巍只微微睁着眼睛,神色恍惚黯淡。
“是头疼吗,这样会不会好些?”赵云澜转而两手游走到他的额头上,避开他的痛处,小心揉按着,又为自己刚刚的缺席道谦:“你闭上眼睛好好睡,我保证不走开了,你醒的时候我一定在!”
沈巍依然半磕着眼皮,他说不出话,但也无法安心入睡,哪怕只剩一丝神志,他还想要感受着他在身边——贪婪、痛愈渴求!
“会没事的,会过去的,你别怕,别着急、别担心,我守着你……”赵云澜不停地宽慰着他,更像是在宽慰自己。
虽然连呼吸都粘连着刺痛,沈巍硬是一动不动地忍了大半夜,除了一直在冒汗,间或疼痛反射地抽颤两下,连一声闷吭都没有,他一直保持着清醒,说白了,只要身体不出卖他,在他面前,他可以挑战极限、面不改色地挨过去。
赵云澜看在眼里,止不住吧嗒吧嗒地掉泪,但却只能吞声饮泣,连擦眼泪的动作都不敢有,他也不想让他知道他在伤心流泪,因为这样只会让他忍得更狠、更无声!
……
许是因为赵云澜一直在替他按摩,又许是心理作用,痛感慢慢消减……
“云澜”,沈巍终于有力气开口了,便急着让赵云澜放心:“我有些渴了。”
赵云澜正埋头按摩到他的脚踝处,听到他的声音一阵欣喜,转身迅速地接了杯温水,坐到床头用身体支撑着帮他坐起来:“来了,慢点,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