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像是年轻的樵夫伐树时,不到最后一斧子落下,永远不知道这树是倒向善的那一边,还是恶的那一边。---
根据小鱼儿的描述,再想起种种蛛丝马迹,我只恨我当时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些,我只恨为什么我不再细心一点,也许岑家就不至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这一切的悲剧,要从那所谓的神医开始。
自古湘西一带,有养尸之法,本是为了能够让客死异乡的外乡人魂归故里,落叶归根,而心术不正之人,偷学了去,则造出了一套伤天害理的法门,寻四柱纯阴的童子童女,或是足月的孕妇,将其杀害,喂药,或放在特别的风水位上,靠着药物或者山水脉络,便能养出有异形的怪尸,此时这人再制造一些骚乱,出来平事,便要被单纯的百姓认作是大仙,从此便可在一方作威作福。
这位神医,实则就是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养尸人,我们山里的蛇花,加上四柱纯阴的男童,终是酿成了大祸。
我们离开严城不久,泊远的侄儿就病逝了,当时家中就对这神医有了怨言,泊远的大哥便要将他送去官府,可人是自己家里请来的,那人开的药的确也没问题,家里煎的药也没有问题,而这人也依仗着岑家的名气在严城有了一定的声望,便只是将他赶了出去。biqugexx.net
事发突然,家里人都在忙着侄儿的丧事,也不知道泊远具体在哪里,便没有通知他。
待一切了结了,严城出了小范围的时疫,一时间人人自危,门户紧闭,泊远家遣散了大部分下人,这本是好心之举,却未曾想埋下了灭顶之灾。
泊远的信很不容易才传回了家,家人想给泊远寄信,却找不到人带去俞州。
这时,城中开始传起了风言风语,说泊远家的侄儿是天降瘟神,埋在了严城的生门上,所以才会起时疫。
这样的说法愈演愈烈,终于,一天白天,一群暴民掘了岑家的墓地,拖出了泊远侄儿的棺椁,据说那尸身不腐不臭,泛着森森绿色,还散着异香。那养尸人便让人在庙前升起了火,说是在此烧掉,便能恢复严城的平静。
只是这动静,终是惊动了岑家,泊远的父亲,大哥赶了过来,带着家丁和昔日的乡邻对峙起来,却因为家里人手少,不敌暴民,竟是被拖出去生生打断了手脚。一群人围着岑家讨说法,泊远嫂嫂害怕丈夫出事,只得下跪认错,只是这一跪,却更是让他们觉得占了理,竟是冲进岑家,打砸抢烧,又把泊远的家人捆起来游街示众。
这事终是惊动了官府,凉州驻兵派兵前来镇压,一时间,养尸人错失了掌握时局的时机,便逃出城去,而时疫也愈演愈烈,彻底的失控了。
人们认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岑家,堵在岑家门口,如恶鬼一般要破门而入,泊远的父亲忧思过重,又身受重伤,就这样被困死在了宅子里。
泊远的母亲含恨紧随其而去,托给了泊远大哥一把钥匙,是岑家的地库,里面是岑家的祖业,让他设法逃出城,日后若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
而这时候,严城戒严要封城,泊远的大哥大嫂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竟是将钥匙托给了小鱼儿,让他出来交给泊远,小鱼儿凭借早年在永巅受的训练,再加上身量小,顺着河游出了严城,一直蛰伏在严城边,等着泊远回来。
泊远听完,对月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别过脸去,攥紧了胸前的钥匙,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眼泪,不知说什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