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眠夏辗转找到了远哥, 远哥的媳妇是G省人, 两人正在娘家过年。远哥给展停星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部都在占线，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接到谈眠夏的电话, 又急忙打电话和展停星联系，准备直接开车过来接展停星。

展停星刚挂了电话，下一个电话又来了，展停星接起来，那头道：

“星星！”

展停星听出是李博翰的声音, 急忙道：“李博翰, 你那边怎么样？没事吧？”

李博翰：“我过年没回家！跟着我们一直呆在山里做调查！最近G省那边在闹流感，听说死人了！想给你打电话，好几天都没有信号, 快急死我了！”

展停星：“我没事！我爸的朋友要过来接我了，你那边怎么样？”

李博翰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你没事就好！我好得很，山里没流感……我听村里的人说G省得了那个邪门流感的已经有几百人了, A市也出现了！你不要去火车站！人多的地方都别去！”他的信号不太好，说话时断时续的。

李博翰呆在山里都知道得比他们多, 展停星一群学生被困在学校里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展停星安抚李博翰：“我不会去的，他们开车来接我, 你好好呆在山里, 注意安全！”

李博翰又说了句什么, 信号实在太差了, 展停星还没听清那边就断了。他起身回宿舍，郑启和李明锐他们神色凝重，展停星朝他们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郑启点点头，道：“火车站的确不能去了，买不到票一说，万一去那边被传染就糟糕了。”

李明锐推了推眼镜：“那继续呆在学校？我妈要疯了，看我还在学校死活要过来。”

郑启沉吟了一下，道：“只能这样了吧，现在学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反而比冒险回家要安全。”

展停星坐下来，朝他们道：“要不……你们和我一起走吧？我叔叔开车来接我。”

郑启：“小展你叔会同意么？现在这个状况太敏感了，你最好还是打电话问一问家里人。”

展停星自从住进宿舍受郑启这个寝室长和其他室友很多照顾，麻烦远哥也是第一次，他拿了手机又出去给远哥打电话，远哥正在开车，在那边大嗓门道：“没问题！家里房子大！你们不用收拾行李了！车里放不下！衣服穿小召的就好！”

小召是远哥的儿子，年纪和他们相仿。远哥极其慷慨，连展停星的室友什么情况都没多问。郑启和李明锐得到展停星的肯定回答，明显都松了口气，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等着远哥的车。展停星打了一天的电话，手机震了一下没电关机了。

他插上插头充电，没过多久远哥的电话又打过来，道已经到了学校，保安不让进，展停星让远哥等一下，三个人锁了宿舍下楼朝校门口奔去。

整个学校都空了，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天灰蒙蒙的，校园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现在走也没人去想请假的事，展停星跑到校门口，远哥的车喇叭响了一下，他正在和学校的保安吵架：

“我来接孩子回家！”

“不行！现在学校禁止出入！”

“我刚才还看见一辆车出来了！”

“那是老师的车！你赶紧开走！”

远哥和保安吵得脸红脖子粗，展停星和郑启三人背着包过来，见到此状，展停星小声问郑启：“老大，你身上有带烟吗？”

郑启也懵了，摇摇头道：“我不抽烟啊。”李明锐把书包背到身前，从里面掏出一包还没开封的利群给展停星。郑启脸上带着惊讶，李明锐平时白瘦文静，一副乖乖的学生仔模样，没想到会抽烟。

李明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抽了有精神看书。”

展停星拿了那包利群过去，朝保安道：“叔叔好，我家里人过来接我们。”遂把那包烟塞给他，远哥嗓门又大，保安吵不过他，现在也吵累了，拿了烟朝他们挥挥手，三人迅速上了车。

展停星坐在副驾驶上，远哥一踩油门，车离开了学校，街上所有店铺都关了，一个人都没有。偶尔有行人，也是口罩帽子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展停星看向窗外，整座城市死气沉沉。这太疯狂了，展停星不由得想起高中时看的漫画，流感会越来越严重吗？就像漫画里画的那样，病毒在城市蔓延，最后所有人都逃走，曾经繁华的都市变成一座鬼城。

远哥扭开了车上的收音机，一边开车一边气愤道：“刚才那小子真是势利眼！我明明看见前面那辆宝马接走了学生……还跟我说是老师！格老子的！看我开的桑塔纳就不让进了！”

远哥开了辆又破又旧的桑塔纳，郑启和李明锐坐在后座，被他的霸王之气震得不敢出声。电台里正在念新闻，位于G省的四座大城市都出现了这种流感，人们称之为“非典型肺炎”。有病人去医院，结果连医生也感染了。远在千里之外的A市也出现了同样的疫情。

车上四个人听得噤了声，远哥打着方向盘，小声咕哝：“这么严重……”他一转向上了高速，收费站空荡荡的，远哥道：“没事，到家就没问题了。”

展停星摆弄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展停星低着头，把手机后盖拆下来，旧号码的SIM卡被他夹在里面，展停星顿了一下，想把旧卡换上去，手机震了一下，没电自动关机了。

远哥看了他一眼，道：“要打电话？拿哥的手机打。”

开长途路上没法充电，展停星怕把远哥的电话也打没电了，况且现在也没必要打电话。他摇了摇头，把关机的手机收了起来。

*

沈牧初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路上的监控闪了他几次，估计分都要扣没了。他打了好几次那个电话，始终是毫无例外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沈牧初感觉胸口顿生寒意，他转而打了不久前联系他的高中班长的电话，苏小云接了电话，沈牧初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你知道展停星的手机换过没有？”

苏小云在那边问道：“他换了呀，你是想问他在G省的情况吗？我前几天才问了他……”

沈牧初：“他怎么样？”

苏小云：“他回了短信，说他没事的。”

沈牧初又遇到一个红灯，猛地踩了刹车停下来，他在安全带里猛地向前倾，外面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天地间一片模糊，一个滑板少年从车后面窜到前面来，朝他竖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