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俺奶家,位于前后位置,我家在前。
傍晚的风,很撩人。
绿油油的杨树叶在东南风的吹拂下像小威威的长鼻涕一样,随风震荡前后左右飘摇着。树上的知了在拼了老命的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我捡起一块石头朝树叶间砸去,那令人烦躁的知了声骤然静止了。
当我手拿着语文书出现在我俺姥俺奶面前时,他们还在锅屋吃着饭。
我顺手夺过俺姥手里打着补丁的蒲扇,俺姥抬头瞅了我一眼:熊羔子!我顾不上搭理,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道:俺奶,你一会吃过饭给我叠几个卡片,我书都带过来了。
“祥祥,走跟我去洗澡也”我的话音刚落,只见俺爸光着膀子拿着洗澡的家伙过来了。我听到要去河里洗澡,把书丢到桌子上,赶忙跑回家去拿自己替换的三角裤衩。
河里的人可真多。放眼望去,我那爱炫耀泳技的近房二叔已在河中央的位置,他脚下在不停蹬达踩着水,两只手臂一字形张开着贴在水面上。“乖乖,二叔那么牛逼!”这让一个旱鸭子的我由衷地对他心生敬佩之情。
我脱下印着蓝猫的裤衩,将它挂在旁边的枯草上,一点,一点,一点的挪下了河。俺爸刚下水就窜到了里面,我不敢再往前去,只专注的练习我那还拿不出手的狗刨式。
我辛苦的刨了两三米,就到了岸边。于是我又站起身来走向对面我游过来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我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哪来这么多的耐心。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我终于还是没能学会游泳,终于在小配家门前的河差点淹的死翘翘。
我玩够了,就上岸打起了肥皂和洗发膏。不一会儿,我的身上都是泡沫儿。这时只听得岸上的男人们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和肚皮:我滴娘来,吃人了,这一会儿身上就叮了三个牛氓!
我听到这话,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赶紧跳进河里把身上的泡沫洗干净,然后上岸抄起自己的裤衩就往家里跑,也顾不得穿上了。
我以为只有男人们夏天才会去河里洗澡,直到我回家后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想的这样子。
院前的门头底下,有一张铺着凉席的床,俺奶正摇着一把破蒲扇躺在上面,一边望着陆陆续续从河里洗澡归来的路人。
大概过了有一百年吧,河里洗澡的男人们都回来了,一群妇女们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样,一个个手提着洗澡的家伙,成群结队的向河边走去。这是我躺在床上放心不下我的卡片,出门去俺奶家的路上看到的景象。
“俺奶,我的宝卡你可叠好了!?”
俺奶从妇女群中转过身,敷衍着:叠好了,叠好了,在家里,去拿吧。说完,她像逃荒似的赶忙转身就要走,突然还不忘叮嘱我一句:别跟着我!
我哦了一声,就满怀期待的向俺奶家走去。路过鸡圈,鸡圈静悄悄地,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咯咯的声音。我定睛一看,俺姥正在挨个的掏母鸡的鸡屁股,他掏的时候两眼向四周看,又像是在深思些什么。
“嗯……有蛋,嗯……这个没有……”他重复的念叨着,我知道俺奶就喜欢操心这些妇女该操心的事,就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里屋把我的卡片拿走了。
我数了一数,一共有八个,为了保险起见,我把它们都装进了塑料袋,然后埋进了石榴树下的土里。这是我致胜的独家秘方,到了第二天再把它们挖出来,因为有湿气,卡片就会变重,别人根本就打不翻我的卡片!
夜晚,月亮很亮,透过窗户照在了我的床上。我睡不着觉,乐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