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煦拉着小推车里的锅锅铲铲过来时,看见进了缸的段逐和宋时,飞出来的谷子,横在门口差点踩到的扫帚。
祝煦面不改色,声音温柔:“阿逐,阿时。”
“我们的晚饭,准备好了吗?”
段逐觉得,他们要是回答没有,祝煦的拂尘就要黑化了。
宋时麻溜的从谷堆里撑起来,顺带使了个巧劲把刚想起来的段逐又摁了回去。
“哎。”宋时拍拍身上的谷子“刚刚被段逐打到谷子里了,不过没事。鸡快焖好了。”
“我们一会就端过去。”宋时挂起了一张万事有我无需担心的表情。
段住从缸里爬出来,头发还参着谷粒:“......”
今日不利打扫,忌搬家忌打架忌宋时。
“谷子......”段逐开口。
祝煦回头扫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谷缸还留着两个三个瓣弧形坑。
宋时倒不以为意:“陈谷子是要活人来压一压的,火气越大越好,压掉湿气,越压,谷子越香。
祝煦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赞许的看了一眼宋时,就推着装着锅锅铲铲的小推车到院子里去了。
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段逐拿白袍揉了揉松开来的头发。
“咕——”段逐的肚子叫了一下。
空气短暂的静了一下。
“噗嗤。”宋时抓过袍子飞快的揉了揉段逐花里胡哨的头发:“别揉啦,赶紧吃饭吧,吃完再去洗个澡。”
“嗯..”段逐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脑袋,锅里悄悄跑出来的香气不小心就叫醒了他的胃。
宋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透的玉似的眸子仿佛装满了星星,烧柴的烟熏在白皙的脖子上抹上了一片乌青,衬得皮肤越发白亮。可就是这样一个笑的比秋涧还清澈的人儿,怎么肚子里的水这么黑呢!
段逐摇摇头,果然长得越好的人越不能惹啊。
我也没惹他啊???
宋时拿沾了煤的一双黑手重重的拍了拍段逐的肩膀:“想什么呢?”
段逐瞥了瞥肩膀上的两个黑手印,咬咬牙:“我想,弄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时端起一边的鸡煲,屈腰灵活的闪过了段逐的一腿:“别急,晚上来我房间弄。”
“咱们把菜倒了两个都得完蛋,嗯哼?”
段逐看着宋时胜利的背影,咬咬牙,端菜去了。
“你们可算来了啊。”思鹊泱泱的趴在【吴刚砍树掉落的树干做成的价值99999两白银的餐桌】上,“我都快饿死了,笑子阙这个废物,头上插着红花去斗牛!”
“你好意思说我!”笑子阙不服:“是谁给我插的红花,是谁穿的一身大红袍???”
“我穿的怎么了?”思鹊言之凿凿的道:“我穿的好看它看我追我死皮赖脸的咬着我不放那还能是我的错吗!”
“你有理你有理。”笑子阙给每个人打饭,盛了一碗放到思鹊面前:“它!追我。”
“不是因为我的花红,我带的好看。”
“而是因为。”
“我本身就好看~”
笑子阙朝思鹊咧嘴笑笑,就抱着碗伸筷子下手了:“好香好香,段逐宋时你们两个太能搞了!”
段逐眼见笑子阙边挨思鹊的踹脚,边笑的没边,这货别不是个缺心眼吧。
哎,这饭做的可真好吃啊。
宋时的碗里装的并不多,吃了两口就给段逐碗里夹了两块白嫩多汁的鱼肉:“多吃一点,补脑的。”
段逐笑了笑,舔了一口碗里的鱼肉,夹到宋时碗里,语气是说不出的真诚和友善:“多吃一点,补德的。”
关雎看宋时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悄悄地戳了戳祝煦:“他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呢。”祝煦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给关雎拣了几块厚实的肉到碗里:“多吃点,长身体。”
“光长肉不长个啦。”关雎把饭夹着肉堆了一小块在勺子上:“没有香菜,真好。”
“嗯,我和宋时说了你不吃香菜。”祝煦给关雎添满了杯里的水:“多喝点水下火,别老一天到晚一杯管够的。”
“师兄。”关雎抬抬眼皮子:“你养女儿呢,这么啰嗦。”
“我女儿要是高三了不好好学习还在半夜玩网游我绝对打死她。”祝煦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哦!”关雎努努嘴。
“好啦多吃点。”祝煦温润的笑笑:“后山书院很安静,里面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听力一百篇》、《高考作文满分大全》,还有一些你都可以去找来看看。”
“晚上如果觉得冷或者有什么需要的都跟守夜的侍女说声就好了。”
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周到,祝煦撑撑下巴,嗯了声说道:“如果有题不会的话可以写在纸上让二哈传给我。”
二哈本名哈哈,是祝煦去年送给关雎的新年礼物,一只朱眉白狐狸,小小个的,正窝在树洞里瞌睡。
“少操点心啦!”关雎夹了一块肉堵住了祝煦的嘴。
“可怕。”笑子阙小小声的朝思鹊说:“这该不会其实是什么学习游戏伪装的网游吧,把我们都困在里面学习!“
“嗯!”思鹊点点头:“所以你要小心点,这么笨。”
“......”笑子阙无言,他可算是知道思鹊情缘不过一个月,谈一个分一个的原因了。
“我吃饱了。”段逐放下筷子擦擦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剩余的美味。
朴实的厚重的木桌子,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五六个人围坐在一起,笑声,低语,热气,全都缓缓上升,化成浓烈的温暖一下浇到段逐没有温度的心上。
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平凡又真切的幸福,开水一下子浇到冰块上会发出滋啦的抽痛,只要一断开网络,这些座位会瞬间空的连温都不剩。
心情又慢慢的沉归寂静。
宋时的余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随着深蓝消失在了亮堂的室厅。
庭院煽起一阵竹影,灯笼光影影绰绰的悬在院门,段逐踏进杂役刚刚收拾完的屋子,将空荡荡的山谷关在门外。
泡在温热的水里,头发软软的趴在肩头,段逐寐着,散了半分寒冷,散了半分刀光剑影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