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魍最近进行过几次任务?”
“回当家,有三次。”
“进行得顺利吗?”
“都很顺利。”
“没有任何异常吗?”
“没……吧……”
“怎么了?”
“这个……我不是诅咒师不太懂,不过,好像最近诅咒所需的时间,似乎比以前久了些。”
“……”
诅咒时间变长?
也就是说——黯魍的诅咒能力降低了?
诅咒师的死忌,是绝对不能动感情。内心越黑暗越无情,诅咒的力量会变得越强。而所有感情中最不允许的,就是——爱。
绝不能,爱上任何人。
否则,这份爱会消磨掉好不容易囤积起来的黑暗,最终,会毁灭诅咒师自己……
比一般人白皙太多、毫无血色可言的修长手指轻捏起眼镜盒里的黑框眼镜,将它戴在同样苍白如吸血鬼的阴寒面孔上。明明是清秀到一点即破的纤细少年,却用低沉微沙的嗓音冷道:“我去上学了。”
菲旋缩着小小的身躯,抱腿坐在床铺的角落,细碎过长的发丝在这两周里又长了几毫米,从半遮双眼进化到彻底遮挡住视线,只能从留海的缝隙中张望出漠然而遥远的目光,盯着面前换好制服的黯魍,微干的唇瓣张了张,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可仅仅是“似乎”——他很快又咬住下唇,依然一言不发。
黯魍不是不明白,虽然他把心封得很深很厚,可同时,又特别地天真透明,只是旁人从没想过要看明白这孤僻孩子的心思而已。
这孩子不是感觉很孤独,而是他干脆整个人浸透在孤独里,把自己竖立在“人类”的范畴之外,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希望任何人靠近。
黯魍的胸口突然微颤了颤,一直深信自己的心脏比石头泥土还黑冷无情,却突然想起一种仿佛前世才有的感觉。他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可什么都没改变,仍是这副躯体——就连躯体破烂到几乎无法动不了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怪异的触动!
他有些惧怕起来。说来也好笑,一个夜魔般只会让人害怕恐惧的诅咒师,竟然会为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而害怕恐惧。他忙掉头离开,刚步出房间,却像舍不得般,回头又望了一眼,而菲旋仍是百年不变的乖乖抱腿坐在他床塌上——无论看多少次,都似缩在一个隐型鸡蛋壳里的姿态。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会尽量早点儿回来……”
话一出口,菲旋的动作表情丝毫不变,遥远到不知究竟看向些什么的目光却闪烁了一下,异常轻微地,却叫他看得清清楚楚。
比蜻蜓点水还轻微无波,若他不是擅长洞察人心欲望的诅咒师,大概也永不会发现。
也许,这就是命。
他微吸口气,目光眯细,总有些怪异感弥漫进了胸口,便再褪不出去。他望着床上那瘦小的孩子,突然问:“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