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深夜。
明月城城主府内,忽然爆出一声巨响。
随着巨响,巍峨高耸的玄天阁顷刻间化作一座废墟,与此同时,犹如地狱恶火的红炎从地底某处喷涌而出,迅速吞没了整个玄天阁。
在这通天红焰之中,一个身着繁复银纹暗绣的黑衣男人,独立于火焰带起的灼灼热风中,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阁楼倾颓颠覆、静静燃烧。
大火肆掠,灵气翻涌,他那一头几欲触及地面的黑色长发披拂在高大挺拔的身躯上,长发被汹涌的灵气捧起,在火光的虚影里被地面拉出了长长的斜影,仿佛是降临世间的深渊恶鬼在人间刻下的划痕。
静立的男人垂眸,看向脚下,一块青黑色的破布正静静躺在那里,少许的泥土仍旧残留其上。
这就是封印了他的东西么……
斩苍微微抬手,那破布便摄入了他的掌心。
他静默地站立,眉心淡蹙,像是在调取某种被封存的记忆。
须臾,他蓦地攥紧手中破布,周身气息霎时一冷。
当他再次抬眸,只见他黑眸染赤,眼中只余下冰冷血腥,似有如无的血色犹如薄冰一般,封在他深沉如渊的眼底,只待择机破冰而出,将所有胆敢僭越冒犯之人一并斩杀。
“简骖么……呵,很好。”他道,一抹诡谲妖异的红色铭纹浮现在他眉心。
此时,浮在虚空的墨色宝剑也散发出诡异的红光,像是渴血的魔物正热烈期待着狩猎它的猎物。
而远处不断传来喧哗之声,是被玄天阁巨变惊醒的人正纷纷赶赴而来。
斩苍倏然冷笑,挥衣震袖,宽大的黑色衣袖凌空展开,而那原本被烧红的地面顷刻间被划出一道丈余深的剑痕。
玄天阁的残骸被剑气撞碎,再次爆出巨大的火花,燃烧得更加剧烈。
远处众人惊呼,赶赴而来的脚步声愈发焦虑急切。
然而,还未等他们赶至,火光中的男人早已无了身影。
而在斩苍消失的下一瞬,另一个身影陡然出现。
在燃烧着的玄天阁残骸里,一个清俊的白衣男子缓步而出。
他面淡如霜,气质缥缈,犹如雪峰之巅的遗仙。
只身漫步于熊熊烈焰之中,他步履从容,面上无悲亦无喜,仿佛只是在那雪峰之巅淡漠地俯视人间。
走出烈焰,白衣男子蓦然回首,目光停留在某处。
那是一块已经烧得半残的牌匾,静静地躺在废墟的一角,上面依稀残留着“玄天阁”三个大字。牌匾被烈焰炙烤,已然乌黑扭曲、字迹模糊,再也不见往日的清辉和荣耀。
然而也就只是那么一瞬,男子的目光淡淡地移开,像只是流云在雪峰巅稍稍停驻又舒然流散。
他复又抬步,忽然却顿住了。
他抬起手,一团微弱的青色光团蓦地在他身后显现,被他抓在了手里。
青色光团颤巍巍的,似乎受了惊吓。
男子垂眸,用白得仿佛透明的手指轻轻触着青色光团。
青色光团犹疑地闪烁了一下。
最后,青色光团蹭了蹭男子的手心,顺着男子的手腕,钻进了他的衣袖里。
霎时,薄冰炸碎,男子淡漠的眼眸里漫过一丝淡淡笑意。
他拢好衣袖,带着青色光团一同化作一道淡白流光,消失在了这暗夜里。
白衣男子一离开,空间犹如流水抖动,原本像被冰封住烈焰再次高涨。
转眼,玄天阁所在的地面便龟裂成数块,而一股淡青色的雾气无声无息地从地底缓慢浸染而出。
城主府地底一隅。
城主玄渊突然心头狂跳,犹如窒息,他身形快如疾电,急蹿而出。
然而,外面迎接他的,只剩下烧红半边天幕的火光,以及彻底倾颓颠覆的玄天阁。
玄天阁,立在此处已经一万一千一百年了。
从明月城第三代城主玄天得到玄月剑起,玄天阁便一直屹立在明月城的城主府内,就如他们玄家世世代代对明月城的统治一般,从未有过变数。
而如今,玄天阁倒了,化作了一团废墟……
玄渊望着还在燃烧着的玄天阁残骸,神色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