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也好、生命也好,便是舍了这老迈的躯体又如何?
她、她们只是想要一个家……
随着她的额头砸在地上,一个又一个黑袍人走上前来,弯下了脊背。
一片又一片的黑色匍匐着,沉默地用触地的额头、用迸.出的鲜血,虔诚地乞求着,乞求神灵的宽恕,乞求神灵的怜悯。
他们的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们黑衣,蜿蜒着在他们的膝下流淌,滑过碎裂的白色无脸面具时,那赤红的颜色仿佛是谁从那空洞洞的眼眶里流出的血泪。
前一刻的极恶凶徒,却是下一秒最虔诚可怜的祈求者。
那万人匍匐跪地身影,那沉默而又沉重的叩首声,像是传达着千百代绿野洲遗民沾满血泪的心声。
他们,他们只是想有一个家……
简骖沉默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人固然命运可悲,然而那祭坛上还在流血的祭品们呢?谁又来可怜他们?
更何况,这世间谁也不是谁的神灵。毁灭人类的,是自己,能拯救人类的,也只有自己。
望着这些虔诚乞求的人们,斩苍倏地露出一抹冷笑:“乞求本尊怜悯?毁了这里的,不正是你们自己吗?”
他伸手向后一摄,那藏在石像碎石堆里的白色光团便被他吸入手中。
“你们造了一座赝品,抽走此地的灵脉将它封印其中,不断榨取它的灵力,落得如今下场又怪得了谁?”斩苍神情讥讽,杀意在他眼中渐渐凝聚。
那人送他的东西,他可以不要,但也绝不容许他人欺负到如此地步!
觉察到斩苍周身的杀气,白色光团缩了缩,然后又连忙讨好地在斩苍手心蹭了蹭。
它记得这只可怕的剑灵,但比起这只可怕的剑灵,将它封印在曜天石里八百多年的人更加可怕。
那人几乎吸走了它的所有灵气,甚至为了榨取出它最后仅存的一丝灵气,这些年甚至让人用鲜血的污染和诅咒来逼迫它就范。
“怎么可能?!!”蒋爷一脸震惊,他的视线不由自主投向斩苍手心里的白色光团,抖着声音问:“它是绿野洲的灵脉?”
灵脉珍贵而又难得,可以轻易供养修仙的大能,滋养一片荒漠更是再简单不过。没有了灵脉,绿野洲理所当然会回到过去的死寂和荒芜。
如果灵脉是被他们自己封印在这神像中,那这数百年他们举族的牺牲,他们所做的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神像被毁,神灵并未降怒更未曾降罚。
他们害怕触怒神灵,建造了一座新的神像,却抽走了绿野洲的灵脉、毁掉了自己的家园,甚至这些年还大兴祭祀只求能重回绿野洲。
然而,最后却被告知这只是一场他们自以为是的闹剧?他们遭受的所有苦难和悲剧都仅仅是一场自作自受的笑话?
那么,当初究竟是谁传出他们触怒剑灵之主、告诉他们需要建造神像?最后又是谁告诉他们祭祀何以乞求到剑灵之主的宽恕和赐福?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蓦地蹿上蒋爷的心头。
有一个未知的人,为了某个目的,欺骗并利用了他们数百年……
斩苍并未理会失魂落魄的蒋爷,他的目光倏地凝在一处。
简骖解开了玄净生身上绳子,正准备带着自家小伙伴偷偷跑路,却忽然觉得背上汗毛一竖。
只听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带着危险的杀意说:“你想去哪,我的剑奴?”
简骖身体一顿,只觉额头一痛,便忽然倒地,身体不由蜷缩起来。
完鸟,没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