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说不清高二开学那天看见沈岱羽的时候身体里发生了什么
像是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八月末的夏天
微热的熏风吹过他的脖颈,吹动了他心里摇摇晃晃的那颗树芽
这颗树芽一直被他自己埋在又深又潮的土地里,
被他压抑着,拼命压抑着的这颗树苗,表面上自欺欺人的弱弱小小,
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根越来越深,越来越宽,爬满了他的心底。
这一天,忽地被这个人毫无保留扒开
他阴暗的,潮湿的,深不见底的被深深藏起来的心思被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程诺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扒光□□的站在阳光底下
他不敢看他,不敢细听别人讨论中的他,甚至不敢动作
即使欢喜到舌尖因为喜悦而麻痹磕到牙尖,
直到尝到血腥味,也没能缓得过来,
手指都凉得不像是在八月,
他想,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呢
大约是不会了
无他,自己当时实在是太过狼狈,即使是郑逸也未必能一眼认出。
即使是这样,惧怕着他认出他
却又对他没认出他的事实有些难过。
程诺不知怎么的,对着每次擦肩而过的沈岱羽的背影,
总觉得有些委屈。
委屈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像是终于等到自己心爱的巧克力蛋糕,
但是蛋糕却放在高高的陈列柜里,由不得他抱在怀里细细观赏。
所以他只能一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默念蛋糕的精致的装饰,香甜的可口,
一边远远望着,拼命告诉自己,
那不是你这种人能去奢望的东西。
可是那天早早睡下的程诺坐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小小的、狼狈的小孩
从昏暗无比的家里逃出来,
他走了好久好久,
时间就像是要把他吞噬的河水一样流淌着,
脏乱的小巷,用糖引诱他的奇怪大人,大人拔下他脏兮兮的衣服
想要拿走妈妈走之前送给他的玉石吊坠,他狠狠咬了那个人一口,飞快的跑了
在小吃街饿到不行死盯着烧烤店铺的食物,
大叔大婶拿了一碗粥给他,放了很多糖,好甜,
可面对大叔想要抱起他的手,他还是跑走了,他好害怕
饿昏前的一秒,一双稚嫩的手扶起了他,
“妈妈,我们把他带回家吧。”
他没有像回忆那样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家,
而是一直留在了那里,像是那个家真正的家人一样,
住在那里,理所当然的和他们一起生活,
理所当然的,喜欢上了他,
然后在梦境中,那个人也喜欢上了他,他们在一起了,
甚至得到了赵曼语的祝福和认可。
过度的渴望淹没了程诺
让他得到了那个人温柔的亲吻和湿软的亲昵。
他就像是棉花糖一样任沈岱羽摆布搓揉,没有了形状,没有了僵硬
柔软得不可思议,甜腻的,哀伤的,
融化在他的怀里。
他幸福得快要哭出声了。
他有家了。
早上醒来,凌晨的光昏暗无比
程诺翻过身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
环抱住自己,捂住隐隐发烫的小腹,
觉得自己恶心到极点似的,卑怯地抽泣。
然后轻轻伸出手探进了裤子里,
弓着的瘦弱背脊忽地舒展开来。
程诺咬着左手的手腕,抽泣声还是不可避免的吐露出来。
这天程诺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于是他想,我只是去看看,只是看看。
程诺跟着大批去围观的女孩偷偷去看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看着被打趣的沈岱羽无奈的笑。
看着他被阳光托着微微发亮的发尾,
看着他宽大厚实的手掌,
他脸红红的跑开了。
但是放学后,他告诉等在门口的郑逸和刘小夏
“我今天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然后他红红脸,觉得自己逃课跑去偷窥人家很羞耻但是还是要做真的很臭不要脸,
“帮...帮我给赵老师请个假...”
郑逸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了,
然后摆摆手,拉着有些担心的刘小夏走远了。
黄埔军校班是不上晚自习的,
普通班的学生看自愿上晚自习,但是为了提升那一点可怜的升学率,
夏主任希望学生们尽量参加,于是高二这一届,除了需要集训的艺术生体育生外,
基本上都参加了自主晚自习。
但是这天从不缺席迟到的程诺请假了。
他想,要是被老师知道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但是他还是要去。
于是他偷偷摸摸跑进了学校门口的那家花店,
慌慌张张的他引起了花店老板的注意,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从程诺旁边拿了一只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