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希冀的目光，贾敬清清嗓子，朗声说来：“皂卒门，马。”</p>
“那反面呢……”贾珍因为个头问题，还是能够看得见马镖反面有字的，当下就催促亲爹。</p>
闻言，贾敬翻转了马镖，定睛看了一眼，目光带着困惑，一字一顿缓缓念道：“龙马精神，生生不息。”</p>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愕然。</p>
“这个祖宗，是不是忒不靠谱了？谁要学成语了？我还流血了呢！”贾珍不满，扬着自己的手指头。</p>
“对！”贾赦闻言一把抓住贾珍的手，跃跃欲试，“要不要在滴一滴续费？要不然上面的字按一按，有没有图纹凑个阵法之类的。就这老祖宗，想想你先前光足纹都雕了三炷香时间，没道理这么耍着我们玩的。”</p>
“是不是也跟太阳光线有关？”秦楚涵听得贾赦的话，思绪飘然一闪，而后目光迸出一抹亮光来，道：“先前小翠的簪子就是这么插、进锁眼里的。”</p>
“对对对，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想一想。”泰安帝鼓励着。</p>
贾代善闻言眉头却是一拧，看了眼还精神的帝王，声音压低了一分，“外头公鸡都打鸣，您该回去上朝了。”</p>
“可这么传奇的事情不知原委……”</p>
秦楚涵听闻这话，本想关心一句泰安帝的。毕竟皇帝到底没有武功，又是中年人，精力不同小年轻。但听得亲爹开口的话语，似剥开了云雾得见青天。</p>
疾步走到了玉马身边，秦楚涵看了眼底座的八卦图，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玉马，看着略大的腹部，缓缓吁出一口气，抬手去探了一下马尾。</p>
而后面色一红，秦楚涵声音沉声道：“我好像懂了，这中间还蕴含着八卦之学。上古是先有八卦后衍生出文字来。故而，时常是用八卦代表万事万物。《周易》中曰乾为天，坤为地。在《象传》中，便对乾坤二卦做了解释，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p>
贾赦眨眨眼，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发现自家大侄子两眼迷茫，还有假正经的老二也是眨眨眼，明晃晃的困顿。当下缓缓吁出一口气。</p>
难怪他们兄弟能够和解了，毕竟都是学渣！学渣惜学渣啊！</p>
叶素问清清嗓子，直言问道：“这个术业有专攻，秦道长，请考虑我们。隔行如隔山。”他先前暗中跟孙忘忧较劲，这四书五经是读过的，但是这种八卦啊，神神叨叨的，压根碰也没时间碰。</p>
恐怕孙忘忧也没有时间碰！</p>
他们治病时间都还缺呢！</p>
看看自家满屋子的学渣，贾敬缓缓吁口气，认真道：“这也是龙马精神的出处。乾卦为天，但当与自然万物相对的时候，便有了具体的解说。比如说乾卦象征着帝王，至小家中的一家之主，到身体之时，便成了头部；到动物中，便是类象为马。”</p>
“且这眼前的玉马约莫还是母马，似怀孕的母马，那便象征着新的生命。”贾敬说着，目光带着些凝重看向了那八个字，“龙马精神，生生不息，无非是先人告诫我们要自强自立。能够一代传一代的，无非是这个信念。”</p>
此话一出，屋内的氛围带着些沉重又有些释然。</p>
贾赦却是心中一紧，觉得有些不对劲。祝融不会拿这些小事骗他。但小翠所知的好像也只有努力自强。</p>
“那祖母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说啊？”贾珍不满，“辛辛苦苦一整天，一个机关一个机关的，结果就这八个字？那还不如跟小翠她娘那样，直接说呢。”</p>
“咳咳……”泰安帝直接动手去捂贾珍的嘴，压低了声音，“你就不能让你爹他们先感叹感叹人生？然后在动手？”</p>
“事情没完？”贾赦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问了一句。</p>
“八卦。”贾代善看了眼亲儿子，边提醒边纳闷。就这性子，怎么有底气口出狂言要追秦楚涵的？没共同话题啊。</p>
贾赦：“…………”麻蛋，我要自闭了·jpg</p>
“那还不快点？”叶素问隔着专业，不太能瞬间懂，也挺不满的，催促道：“在感叹，天都亮了，黄花菜都凉了。熬夜一宿，个个都扎个针。”</p>
文化人就是太矫情了！</p>
就贾敬这性子，肯定当不了大夫。</p>
天天见生离死别的，肯定得抑郁了。</p>
孙忘忧难得出声附和了一句，忧心无比：“皇上，您还得上早朝。”年青一辈，他倒是不担心，补个眠，喝完药膳，很容易就恢复了。但皇帝老了，又还得忙碌公务的，真挺担心的。</p>
一听这话，秦楚涵忙不迭在玉马的机关匣子中按了一下乾坤二卦所在的位置。当下又是“咔嚓”一声。</p>
机关匣子下面又弹出一个匣子来。</p>
放着一张肉眼可见泛着黄，有些时日的书信。</p>
众人：“…………”</p>
“放着我来！”叶素问抬手扬了一下自己穿戴上的蚕丝手套，“安全第一，以防万一，我来。”</p>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敬拦着跃跃欲试的贾珍，不让人上前。</p>
叶素问小心翼翼取出信笺，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念了起来，“希冀有朝一日这封信能够重见天日。因为那样子，我会觉得敷儿还在人世。毕竟，第一关是他的足纹。”</p>
话语戛然而止，叶素问扭头看了眼孙忘忧。</p>
孙忘忧下意识的看了眼贾敬。</p>
贾敬没有接过信笺，缓缓蹲身靠近叶素问，仔仔细细辨认了又认，声音带着些喑、哑开口，“是娘的字。”</p>
一听到这话，众人一时间神色复杂。但更为复杂的还是叶素问，这难得的一抹羞涩涌上了心头，连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p>
四舍五入的，倒是儿媳妇第一次见婆婆了。</p>
有种隔着时光相见的感觉。</p>
“当然我知道这是奢望。能够解开的，也无非是贾代化那老匹夫还私藏了敷儿的纹印。敬儿那混小子，若是从珍珍宝贝图中发现一二端倪，没准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一二。可他一个人知晓也没用。这能够解开，一步步到最后，必定也是得团结。”</p>
叶素问扭头扫了眼一群人，觉得婆婆说得挺没错，他们还是挺团结的。</p>
于是便继续往下念，“若是知晓了五门才来解密，敬儿你一定是和珍儿在一起的。那珍儿啊，祖母得跟你说，你爹他虽然聪明，但顺风顺水一辈子没什么历经大风大浪的，若遇到挫折，都不知会如何，不是憋坏就是自闭，你得多开解开解。别失了信念，报复社会的。”</p>
叶素问顿了顿，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舅子，瞧着人不知何时垂头玩着拂尘，想了想和声安抚道：“这……这是亲娘，对吧？”</p>
贾敬将拂尘挥了挥，冷冷看了眼孙忘忧，示意人管好自家媳妇。</p>
孙忘忧一手拍一个。</p>
叶素问清清嗓子，继续念着：“珍儿啊，你也要好好读书，在学习的问题上别听你祖父的。祖母这祖祖辈辈，虽然没当过国公爷的，但基本上都认字的。贾家，不为世世代代高门，也愿能代代秀才，耕读传家，才稳稳妥妥的。知道吗？”</p>
贾珍眼圈泛着红，点头若小鸡捣蒜。</p>
贾赦也跟着点头，好像他们贾家真的女眷比较厉害的，都想着为贾家长远规划。</p>
边想，贾赦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贾敬。</p>
贾敬到底是历经过政治恶斗的，很快神色恢复如常，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心情变化来。人竖耳继续倾听着—</p>
“至于皂卒门，咱们顾名思义也就是衙役后人。具体的事情呢，都有详细的文书记录。这些记录啊，祖母都一股脑儿送给帝王了。反正，按着祖训，我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珍儿，皂卒门的事情能不管也就不要管了，这是祖母的私心。实在要管呢，就交给你爹。祖母啊，当年就因为好奇多管，继续记载五门之事，才会出了事，导致你大伯早殇。所以啊，咱们有时候还是得乖乖听老祖宗的话。”</p>
听着这番絮絮叨叨的，似与三岁小儿一般谆谆教诲的话语，贾敬眼眸闪了闪了，觉得一闭眼，都能够回想起自家的娘亲是如何抱着贾珍坐在膝盖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只希冀让人能够听得进教诲。</p>
神色带着温柔，面色有些发白，整个人虽然有些病态，却也是神采奕奕的。</p>
手紧紧扣住了拂尘，贾敬缓缓转眸看了眼孙忘忧。</p>
孙忘忧微微一笑。</p>
“敬儿啊，也别怪娘这般言说。以你的性子，娘的确挺忧愁的。若为私人，娘不愿你再解开这早已尘封的过往。若为天下，娘也不愿你去解密。可也许就是天意吧！算命的都说你命好，还有钦天监那般天杀的，也这般说。可到底怕你出事，所以解密的暗纹，给珍儿了。账本对应的秘法，在昔年教过的歌谣内。若是珍儿还记得数马歌，那便是天意。若是忘记了，也是天意。”</p>
叶素问念完之后，将信笺翻了翻，确定反面没有字迹后，侧目看了眼贾敬，而后扭头看向了贾珍。</p>
贾赦催促着普法【赶紧查查我的记忆里有没有大伯母教过的歌谣！】</p>
浑然不知晓自家叔叔正努力展开神助攻，贾珍迎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弱弱往晋王身后一躲，委屈，“我……我……我觉得只能是天意了。”</p>
“不……”孙忘忧抬手拉住贾敬，深呼两口气，才找到话音，“敬儿，你为什么会不知晓啊？歌谣啊，珍儿一唱，你不就是知道了？”</p>
“他忙着帮老大掐架呢。”泰安帝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贾代善，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自己来解惑最为合适了：“珍儿是老贾和老夫人带大的。”</p>
说着，泰安帝还拍拍贾敬的肩膀，宽慰道：“起码朕没扔账本，真的。先前为找老水家那破帆布，也顺带清理过了私库了。马场所有的账本都还在库房里堆着。咱们可以慢慢找，不急不急。”</p>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我看着像是要打人的样子吗？”</p>
横扫了眼众人，贾敬沉声，“晋王，你别说你不知道！珍儿大半功课都是你写的。我也是检查过儿子功课的，没只顾着朝堂。”</p>
晋王：“…………”</p>
果然泰山大人看女婿，永远看不上眼的。</p>
得亏这道题，我还真得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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