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贾赦声音平平淡淡, 甚至这么一股脑儿将自己底牌全亮出来的做法在谈判中会显得很没有底气, 但作为仙人, 小胖灶君哪怕隔得再远，也看得见贾赦身上的金芒璀璨亮眼。那原本蜷缩在地的龙不知不觉中露出了锋利的龙爪。</p>
光是龙爪带着的威慑力, 就足够让普通的小仙瑟缩了。</p>
更别提这是洪荒时代的龙蛋，封神之时破壳生长的。</p>
对他们这种小仙，还是三千界一世的仙而言, 不亚于蝼蚁看见了大象。说不畏惧, 都是假的。更别提，他还算因此“沾亲带故”—见过了本尊祝融。既知晓贾赦的来历，也知晓人背后那不可得罪的靠山们。</p>
们！</p>
想着, 小胖灶君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无比【您……您别先动怒, 看……看在小仙也是按着约定护佑帝王的份上，我立马就上奏。但……但您也知晓, 这世间都流传着一句话, 叫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且那什么凡是有规矩才成方圆，诸如这人间帝王处理朝政，若遇重大紧急突发事件, 也是会派人召朝臣商议的。这一来一回约莫时间上就会有些耽搁。您可千万别因此动怒啊，请互相体谅体谅。】</p>
【我要是有时间等待磨磨蹭蹭的, 还需要见什么玉皇大帝？】贾赦气得, 想抬手揪着小胖灶君, 将人怼到面色个个诡异的士兵跟前【你能不能用你的神通, 通过你这个灶君神像看看啊！可别跟我说，眼前这些士兵这些诡异的场景，只是蛊毒，只是正常人类有的蛊毒之术造成的。我见过血月魔教那些教徒被蛊惑之时的模样，那群人是打小被药物所控制又被洗脑才会如此，却也没有眼前这般整齐划一，恍若畜生。且外头还有数以万计的士兵，都是如此了知道吗？】</p>
原先摆放的灶君神像肉眼不可见的闪过一道光芒，但转瞬即逝。而后小胖灶君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即便这个动作贾赦一行人看不见，但人还是紧张得不行。哆哆嗦嗦抱紧了自己的善恶罐子，连忙给祝融发了个消息，唯恐贾赦一行人干出什么拆天的事情来。与此同时，颤音更加明显了【我……我立马就去……就去禀告玉皇，您稍后。】</p>
【不好意思，我插、嘴一句。】贾敬虽说有些不适应这耳畔的一丝冰冷，以及莫名其妙的绑定，甚至还是绑定在自己的识海里。</p>
内心被窥伺的不适感让他难得有些无所适从。茫然一瞬后，就想着学习先辈贾赦的经验。在观摩的途中，贾敬忍不住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带着微笑开口【我朝皇帝陛下在十万火急的政务上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从来都是独断专行！】</p>
【真正大权在握的帝王，所谓的商讨不过是走个过场，让朝臣有个参与的归属感罢了。】贾敬道【另外我友情提醒一句，我朝九皇子殿下曾经乃是玉皇的信徒。只不过大抵是如今一句话流传的比较广……】</p>
故作沉思，贾敬顿了顿眉头一挑，娓娓道【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莫道尘埃遮佛眼，原来是我未投香火钱。】</p>
【…………】贾赦一顿，这话是后世吐槽流传开来的，他先前闲着讲故事，自然就带了出来。但明明只不过是一句吐槽的话语，可贾敬就能把这话念得格外的低沉缱、绻，仿若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偏偏因人的气势，就无端的杀气迸发，活像土匪扛着刀前来收保护费似的，还特温柔。</p>
简言之反差凶。</p>
【所以其将自己所有的家底都投入到了炮、弹研究上。】贾敬捏了捏拂尘，笑得一脸温文【你既在宫中，那自然也该知晓的。我朝陛下在听闻贾赦的话语后，便加大了军费支出用于火、器、制、造。】</p>
【三炷香时间内，请玉皇给我们一个答复。】贾敬从袖子里掏出英魂铃，轻轻摇晃了两下【逾期不候。】</p>
小胖灶君点头若小鸡捣蒜【我……我……大佬冷静，我马上就去请玉皇。】</p>
贾赦【…………】</p>
贾赦缓缓扭头看了眼掏出英魂铃的贾敬，眨眨眼，压低了声：“哥，这……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铃铛吗？那小胖子这么那么怕？难道是东皇钟？”</p>
说到最后，贾赦双眸都亮了亮。</p>
他纣王爸作为传说中的大金乌，很有可能就继承了叔叔的遗产呢，就好像贾珍日后就继承普法了呢！</p>
—这种欠款十来万的，可光贾珍身上花费了四万多，那这就必须妥妥给人继承债务啊。哪能给贾瑚贾琏，不显得偏心眼了？</p>
普法安静的不想开口刷存在感。</p>
与此同时贾敬将铃铛拿起看了看，面色带着些凝重开口：“我诈一下。不过你滴滴心尖血试一试，秦楚涵你也试一试。”</p>
秦楚涵闻言面色一惊，有些踌躇的侧眸看了眼贾敬，沉声道：“敬哥，英魂铃虽说按着五门留书所著，是为护战场上的烈士们归家。可眼下这般，士兵明显是受蛊毒侵害理智全无，但还没死。这生死用法不一，若是试错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p>
说话间，秦楚涵又一剑气划过扑过来的士兵，将众人砸昏过去。</p>
“我们……”秦楚涵解决完一批后，视线带着一抹希冀看了眼贾赦，飞快做了个口型—小胖子联系得如何？</p>
贾赦见状，示意侍卫们补上，自己立马凑到人耳畔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相关的信息，连普法这个秘密也没有再瞒着。</p>
秦楚涵淡然听完了全部内容后，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贾赦，而后扭头立马看了眼贾敬，敬佩无比，认真道谢：“敬哥，您辛苦了。”</p>
贾赦有压箱底的护身法器普法，他完全可以理解人先前隐瞒，甚至还觉得贾赦太过善良。毕竟贾赦一见百姓有难，便立马顾不上自身，将法宝献出。</p>
只不过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恐怕贾敬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p>
而不是他。</p>
本该他作为贾赦契兄弟，作为帝王血脉上的儿子，更应该毫不犹豫冲在最最最前头的，分担贾赦的危机，承担属于帝王血脉应有的责任。</p>
看着秦楚涵弯腰道谢那一脸老实，甚至还有些内疚的模样，贾敬一噎。一时间都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p>
来回反复呼吸，贾敬让自己平复下来，不去看贾赦那账户下的“﹣”字符号，也权当自己不认识那一连串的所谓阿拉伯数字。</p>
他是一个古代人。</p>
不应该认识那串负数。</p>
“最多再等两炷香时间。”贾敬清清嗓子开口，一为安抚秦楚涵先前的惆怅困惑，二也是带着自己的担忧，目光看看了忙碌的孙忘忧，语调相比以往都弱了些，带着些心虚：“哥，你能行吗？”</p>
若是跟随而来的太医，他恐怕就是直接下命令了。</p>
“我若不行，你打算如何？”孙忘忧本想带着些戏谑开口，带听着耳畔那越来越近，甚至还能闻得到的腥臭味，说到最后语调不经意间就肃穆起来，眼神也有些茫然抬起看了眼贾敬。若是普通的疫病，那流程他也能想得到，全村乃至全城都封了，若是严重些朝廷无济于事就会……</p>
“坑、杀、焚、尸，”贾敬一字一顿：“永绝后患。”</p>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肃杀。即便阳光有些和煦温暖，但莫名的，贾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冰冻住了所有人的思维。</p>
秦楚涵手捏紧了剑柄，神色死死望着眼前理智全无，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士兵们。即便眼下个个眼圈泛着青黑，双眸猩红，眼神狠辣，但从人小麦色的皮肤上都还能够清晰的看见先前的朴实淳厚。本朝地方驻军，大多是普通百姓服兵役。不像边关的守军，那是军户出生。但不管如何，都是大周的子民。</p>
但为了更多的大周子民……</p>
秦楚涵只觉得心中钝痛不已，眼神愈发带着些敬畏看了眼贾敬。</p>
若是他，做不到如此。</p>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此刻他真正放下了心中对于血脉之父的芥蒂—作为帝王竟然会因为谣言将亲子“抹杀”送走。</p>
就在秦楚涵感叹之时，贾赦心理也酸酸涨涨，难以言说。总而言之道理他能懂，但总归从前天塌下来，他没自己真正扛过，所以此刻压根没法，也不敢去设想做出此等决定，甚至要如此娴熟淡然的下达这般命令，背后付出了什么。</p>
咬咬牙，贾赦开口：“哥，我们都冷静冷静。还记得伯母说过，那什么盘龙不就是因为团结吗？咱们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更别提你才貌双全了，咱们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的。”</p>
“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还能积分贷款？也许后世的医学技术可以呢，这李契好像是母蛊吧？要不然我们先把他冰冻起来，成植物人？”</p>
“冰什么冰？”叶素问听得一声比一声隐忍的焦虑，抬手将刀往桌案上一插，抬头看了眼孙忘忧，沉声：“放着我来！你哥用、药太温良了，我来！贾赦不是都说癞、蛤、蟆和蜈蚣？管他百年千年，这毒、液还能变异了不成？”</p>
—他虽然不良于行，但除了不便行走，平常也没啥大问题。但是孙忘忧不一样，本来就是劳累不得的，这两天运动挺多又极其耗费心神，要是伤了怎么办？</p>
蛊毒鼠疫和孙忘忧……</p>
他两者都想要！</p>
“叶素问，你先专心沈嘉欣身上的蛊毒，必须先研究出其相关的配方，先后顺序乃至克数错不得一处。”孙忘忧听到这话，缓缓吁口气，带着挑衅开口：“咱们比一比？给我三炷香时间，够保李契的命，还让他口齿清楚交代个一清二楚。”</p>
“那……”叶素问直勾勾的看了眼孙忘忧，想了想，嘟囔了一句：“那是男人就别说不行。”</p>
孙忘忧：“…………”</p>
隔空调、戏了一把，叶素问立马飞快开口，毫不客气道：“贾赦，你不是有压箱底法宝吗？那赶紧给孙忘忧弄一个保呼吸的。这味道熏着他了。”</p>
贾赦听到这话，想也不想搜索一遍，直接往最贵的贷，也不管其他人眼神如何，毫不犹豫拿出来示意孙忘忧带上。</p>
贾敬看着显露眼前的一条条通告，竭力克制自己不去看最后账户里的那串数字，抬手捏了捏铃铛。</p>
反正……反正……他还有儿子嘛，可以继承债务。</p>
可以的。</p>
父死子继。</p>
贾珍：“…………阿……阿嚏！”</p>
不知道为何鼻子越来越痒，贾珍放下自己新到手的战甲研究，气得捏拳锤刺客的背：“阿嚏！你们……你们能不能别跑了，我都要吐了！跟你们说后面没人追！常鸣他们追不上来就不会追的。你们这些当坏蛋的没有模拟过突发情况怎么办吗？”</p>
“赶紧停下来，我又难受又饿，能不能先弄一点吃的？”贾珍一把抓住人头发：“我知道你们绑我肯定是冲着我叔祖父，冲着我的价值来的。那肯定不能饿着我，是不是？还有能不能换一个姿势，我不喜欢被扛在肩膀上，我打小就是被人背着，要不然你们抱着我，我也不介意。”</p>
刺客疼得头皮发麻，但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继续咬牙扛着贾珍，凝神运气，训练有素的撤退，朝既定的目的而去。</p>
贾珍气得捏住了鼻子，止住越来越浓郁，让自己不适的气息。</p>
常鸣等人率队越过重重的士兵，一路追踪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瞧着连猎犬都嗅不到贾珍的气息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瞧着还想要继续追查的无名，赶紧上前几步，将人拦下。</p>
无名止住步伐，惊骇无比的看了眼两人，手扣在剑上：“你们什么意思？”</p>
“按着突发情况预警演练规则，暂且停止追查。”常鸣解释道：“我会派人继续四处搜罗，但我们必须赶回素问门，怕声东击西。”</p>
“贾珍现在是我的主雇。”无名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是他一路跟贾赦南下，听人魔性洗脑了的缘由—所有人都失足落水了，都必须保证先救贾珍。必须让贾家族长活蹦乱转茁壮成长。</p>
且这一回，他虽然是负责卫公子，但却是贾赦让贾珍掏钱的。为的还是最最最最紧要的关头必须确保贾珍万无一失。</p>
无名大拇指一动，将剑出鞘，朝常鸣示意了一下，一字一顿：“我必须追查下去。”</p>
“但先生你任务是负责看牢卫公子，以防人自杀断了线索。”常鸣一板一眼着开口，但手却飞快做了几个手势：“珍哥儿的安全由我们带领玄铁军负责，不会有任何的差池。”</p>
无名眼眸微微一沉，挑衅着开口，带着嘲讽：“这话现在有说服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