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年头过去了,满山的杨木没有太大变化,小狐狸却长大了一些。
小四可以短暂的化为少年的形态了。
“我要下山去找姥姥和姐姐。”这句话,他对狼妖说了无数次,狼妖每次都会这样回应:“你要敢偷下山,我现在就吃掉你。”
但这种唬他的话听得多了,也就不怕了,他还是整日里抱着下山寻找亲人的心思,奈何被狼妖设下的结界困在山里出不去。结界,又是这种东西。尧山的山洞也好,与狼妖一起生活的小木屋也罢,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家,回过头来,却发现这其实是一座将他束缚住的牢笼。
有时候眼泪是个好东西,嗓门大也是一项有益的长处,小四的哭声连绵不断,高低收放自如,嚷的周遭妖怪纷纷退避。这次他下定了决心,要采用“拖延”战术,定要把这头狼妖被他扰的睡不着觉。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但狼妖问他:“你知道你她们在哪里么,你就要去找。”
“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找,如果一直不去寻找,那就永远也找不到。”
“如果他们死了呢?”狼妖向来狠戾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小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想找回我的家人。”
狼妖说:“那得我陪你出去,我可不想我的食物没养肥前让其他人给叼走了。尧山有我的结界,出了结界,外面离人类帝王的狩猎场不过一里地,你这小体格,要是要是碰着那些狡猾的人类,指不定让他们一箭就给射倒了。”
二人出了结界后,到了山脚下,狼妖敏锐的嗅到了人的味道,他让小四藏好自己的尾巴。
只见一个少年在林间东张西望,锦缎做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袖子还被树枝刮破了。那少年看到了小四和狼妖,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小四躲到狼妖身后,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是不是迷路了?我们……”
“瞧你没出息的那股劲,人有什么好怕的,都是食物。”
“可是……姥姥说过……人会吃……”
“真笨!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像这种看上去就好吃的小冬瓜,是害怕妖怪的。”狼妖一副教育小四的态度说道。
“大叔,这里离猎场有多远啊?”二人说话间,少年已经到了跟前。
狼妖看这名少年的穿着,定非寻常百姓,道:“有一里地吧。小公子迷路了么?”
少年点了点头,他看见了远处的炊烟,想必这附近是有村子的。他下意识的将狼妖当做了这山里的猎户,道:“大叔,你能不能送我过去啊,我跟我的家人走丢了。”
“可以啊。”狼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但在小四眼里却虚伪到令人发麻。他拽了拽狼妖的衣角,小声道:“你不会想把他吃掉吧?”
注意到狼妖身后的小四,少年问道:“大叔,这是你的儿子么?”
“是啊。小四,别总躲在身后,出来见人。”
小四探出头来,忐忑不安的看着狼妖,狼妖道:“小公子,就让我父子二人送你回去吧。”
两个孩子在前面走着,狼妖在后面跟着。
“你叫小四吗?我叫陆锦文。”
“嗯……”
“你们在山里打过老虎么?”
“没有……”
“你箭法怎么样啊?”
“不……不会……”
小孩子更喜欢跟同龄的人在一起,陆锦文一直在找各种话题与小四说话。但小四除了点头就是简短的回应他一声,看上去腼腆又木讷,可越这样陆锦文的话越多,小四也不好不接下去,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
一路上,狼妖都在找机会对陆锦文下手,他本想教一教小四怎么捕杀人类,因为小四这种小妖怪不适合正面对上人类,太容易发生变故,应该从背后偷袭,扑上去先咬脖子。可是这一路上他没都碰着陆锦文的脖子,这两个小鬼说话听得他头疼,小四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挡住陆锦文,让他更没有下手的机会,他怎么朝这只蠢狐狸使眼色都没有,后者总是装作看不懂。
小四倒是很愉快,听陆锦文说了很多话,包括各种京都的新鲜事,他对人类的世界愈发的提起兴趣来,他想去京都尝一尝陆锦文说的炒糖豆,还想去看戏园子里的木偶戏。
狼妖看着这两个聊得火热的孩子,在心里骂了一路子,但最后还是忍痛将陆小公子平安的送到猎场。这小子居然还说,下个月来尧山找小四玩。
小四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虽然陆锦文是人类,但是他与小四想象中的人类不一样,这也是小四接触到的第一个人类。
此时人间正是二月初八,此后,每个月的初八他都会出现在尧山的小木屋里。陆锦文对小四说,他在京都没有朋友,他喜欢跟小四一起玩。这种小孩子之间的友情总是让狼妖感到无理可寻。
至于姥姥跟姐姐,小四与狼妖去城中多次寻找无果。
期间他还在陆锦文的盛情邀请下去过陆府,陆锦文还教会了他玩捉迷藏,他与陆锦文的双亲并未有太多交集,他只进过一次陆府,还是求了狼妖半天才被允许的,也只见过陆母一面,印象陆锦文的母亲则是一位高贵大方的妇人,还赠他香芋糕吃了呢。
那天,二人玩捉迷藏轮到他藏的时候,小四无意间进了一间书房,本想躲在书案底下,抬头间却不小心撞到了书案底,撞得他脑袋疼。
一间暗格从墙上浮了起来,可把小四吓了一跳。只是这暗格里面除了一副画像什么也没有,画中女子杨柳细腰、身姿曼妙,红裙如火,衣袖轻飘似起舞。
这画中女子很像姐姐。他将暗格恢复原样,忍不住问了陆锦文。陆锦文却说,这种仕女图应该是随处都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