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知道是租住的宅院,带着一种久没有人气的萧瑟的荒凉。灰白色的墙上还能看见清理过的爬山虎的痕迹,留出弯弯扭扭的长长的印子,斑驳的好像涂抹出来的扭曲伤疤。
铁灰色的扎着蔷薇花的栅栏有葱郁的藤蔓爬出来,柔嫩的叶片下覆盖着蓝紫色的小花,在蒙蒙细雨之中轻轻摇曳。
马车长长的排了一溜,或打磨精致或粗糙的马灯在暗夜之中连成一片星辉灿烂。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姿态优雅的缓缓走下马车。女人高耸的帽子上缠上去的颜色艳丽的羽毛,风情妩媚的交织出典雅富丽奢华的曲线。
嵌在羽毛根部的钻石和宝石,在朦胧的灯火之中,流动出恍若星河的星光。
女人露出来的胸脯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深邃诱人的沟壑,样式不同的珠宝点缀在雪白的皮肤上,在暗夜中晕染出让人迷醉的宝光。
刘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的还是那个捉摸不透的微笑,从来没见他睁开过的眼睛在细雨如丝的暗夜之中,有些向往,但似乎又格外的冷漠的看着这个奢华的,云集了帝国大半贵族豪权的宴会。
熊轻安在后边儿的一辆车里下来,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边缘上还有一圈毛茸茸的黑色狐狸毛,轻轻地扫动在白皙通透的脸颊上,对比出一种更为鲜明的惊心动魄的色彩。
身边跟着的鹤丸站在身边为他撑着伞,眉眼含笑的和前边儿伺候夏尔的塞巴斯蒂安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俊美强悍。即便做着服侍人的事,也格外的勾动人心。
不仅仅有女人喜欢,很多爱好隐晦的男人,也一只手搭着女伴的腰绅士克制的隔开一点距离,但目光大胆而淫·邪的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鹤丸被腰带勒出来的纤瘦腰肢。
这样的目光熊轻安并不陌生,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小时候跟着五毒俱全的二叔,这样的目光如此大胆的扫在身边,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生气,只能敛下目光,当做什么都在不知道的跟在少年伯爵身后,安静的等着迎接客人的侍者到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到现在这大门还关着,连个迎客的管家都没有,这宴会的主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等得不耐烦的小姐摇了摇手上的羽毛扇子,昂着头嫌弃的看着地面上全是落花和水洼的路面。一只手提着缀着宝石蕾丝的裙摆,娇滴滴的往身边的男伴身边站了站。
像这样不满的抱怨有很多,或是小声的,或是尖酸刻薄的,都在窃窃私语的一脸嫌弃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个穷酸破落户为了装大方而紧巴巴的买下来的宅院。
没有任何富贵的点缀,就连通过的道路,也是杂草丛生,其中甚至还能看见飞快的蹿出去的老鼠的影子。
沉默的像是年久失修的废宅,也没有任何灯火辉煌的遮掩,孤零零额的亮着两盏灯,像是一双幽寂的眼睛,沉默怪异的注视着外边儿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
花了这样大的手笔邀请他们,到最后却让他们站在这里吹冷风,淋冷雨?
何况到了现在竟然连一个迎接的侍者都没有,更被说什么牵引马车的门童都没有,就这么让一群人挤在这里,真是让人生气!
但尽管这样抱怨,也还是没有人离开。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张请柬上书写的辞藻太过诱人。
只要参加了这场宴会,就能得到玛格丽特公主的财富。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拿得走,都可以带走。
玛格丽特公主是英国皇室中最受宠爱的公主,容貌昳丽绝美,生下来的时候,乔治二世就曾说过玛格丽特的美貌,就连树上的飞鸟都能为之沉迷而忘记飞翔。一生可谓顺风顺水,所拥有的财富,是常人所难以估计的。
何况玛格丽特公主还离过两次婚,尽管皇室不容许有离婚的女人,但是总有例外的时候。玛格丽特公主深受女王的疼爱,得到的赏赐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可惜这样的珍宝,在玛格丽特公主去世之后便不知所踪。
前些日子在拍卖会上拍卖的一颗蓝宝石,就是从所戴的头冠上掉落的一颗算不上多好的。但是就这么一颗算不上上品的蓝宝石,横切面光润自然,从不同的角度,看见的都是仿佛深海一般的剔透的蓝。
躺在黑色的天鹅绒上,就仿若君临此世的王者,漠然冷傲的看着这个为它疯狂的尘世。
这样的东西,据说也不过是庞大的财富中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那真正的财宝又是怎样让人癫狂。
就算是为了日后能躺在金山上寻欢作乐,站在雨中吹冷风也就不算什么了。
熊轻安并不在意那些刻薄的尖酸冷语,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上前走了几步和刘一起站在光线最明亮的地方。
“你特意邀请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些人尖酸刻薄的嘴脸的?”这句话熊轻安用的是说的,托了现在这个身体年轻水嫩的福,说起来也格外的字正腔圆,铿锵叮咚如流水淙淙。
听在夏尔耳朵里,尽管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心里也舒坦。
倒是刘的口音因为在外漂泊辗转,多少带上了一些异国腔调,说起来,舌头卷动着有种不伦不类的声调。
“带你来这里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你等着进去就知道了。”刘侧头迫不及待的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看起来精明,实际上也真的是十分精明的脸上露出期待看大戏的迫不及待。
“看在老乡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世界上的黑暗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但在这里,黑暗却格外的外露一些。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甜美的蛋糕之下,藏着的是什么毒药。”
刘的声音并不大,被丝丝细雨遮掩了一下,听在耳朵里,更有种飘忽不定的迷离。
“不过,我看你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刘微微的掀开眼皮,露出来的一线眸光冷厉而精湛,“你身边跟着的这两个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对你敬重爱惜的样子,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怕他们会危险来临之前,就为你荡平一荆棘磨难。”
看着刘洞若观火的眼神,熊轻安低眉勾唇一笑。英挺的眉毛随着眉骨的隆起而蜿蜒出一个桀骜不驯的迫人气势。苍白清透的水晶似的肤色,被旁边马灯中透出来的昏黄灯光映出一圈盈盈暖光的金边。
一只眼睛被柔波缱绻的暖光泡在丝丝光晕里,黑沉沉的眼珠子也仿佛有了种温情柔软的错觉。
“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熊轻安语气和缓,雍容的微昂下巴,赞赏的瞟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鹤丸和乱,“他们都是武力高强的好孩子,对我忠心耿耿。有他们在我身边,我自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有些时候反倒是要担心那些冲着我来的蠢货,担心他们还没来得及真的做出什么事儿,就凉透了。”
“就算是我身边的人都没用了,不是还有你和那位少年伯爵吗?”熊轻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身形瘦削,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失态的少年。
明明还是十多岁的少年模样,在他那么大的时候,还是漫山遍野的乱窜,招猫逗狗让人嫌的年纪。张狂嚣张的以为自己聪明的天下第一,世界就是一个等待他去开辟的星辰大海,等着他去征服。
后来身上的这身圆融之中透着凝练的气质,还是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出生入死才历练出来的。但是这位少年伯爵,竟然已经有了那种含威不露的高深莫测的气质。可见以前的过的日子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