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庄园越来越像是凝固在巨大血茧中受困的小虫,想要挣扎,却被越发逼近的危险裹挟着动弹不得。
鹤丸藏在阴影中,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迫近的猎物。
他身上雪白的衣物已经看不见什么雪白的颜色,红褐色的血浆黏连在身上,长长的拉扯成丝的拖缀在地上,生根发芽的仿佛要把鹤丸禁锢在这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不允许他的逃离。
鹤丸也不在意身上越粘越紧的血丝,只是一手提着太刀,目光森然的盯着那浓雾中越来越健硕的影子。
在被熊轻安和死神,恶魔的逼迫之下,幸存下来的几个血尸也被迫学会了吞噬自己同类的身体,增加身体的强韧。
虽然有效的减少了血尸肆虐的危害,但是也带来了新的麻烦。血尸吞噬了同类,本身就难以对付的坚硬的外表和浑身的毒性,也更上一层楼。就算是付丧神什么也不怕,但也开始警惕起来了。毕竟刀子还是生铁锻造,被毒液腐蚀过多,还是会造成一些不可避免的伤害。
且这样的缺憾,需要审神者感同身受的修复。
鹤丸心疼熊轻安,不愿意让他跟着一样的疼。所以就算是现在被缠绕的血丝禁锢在这里,也没有仗着自己身体的强悍而为所欲为。
身上像是背着隆起的山峦的血尸脚步凝重的靠近,浓郁的血腥味儿刺鼻的扑进来,如有实质的在鹤丸身后的墙角处拐了一个弯儿的蒸腾翻涌出来。
湿漉漉的苔藓眨眼间就就全数枯萎,零碎成粉末的潮湿粉末重重的跌落在地,溅落在鹤丸的小腿上,把裹满了淋淋鲜血的雪白绑腿,重新增添了一份颜色。
厚重的云层低低的垂下来,压垂的像是要把人给压扁在地匍匐称颂。裸露出来的肌肉层上生长出了一层柔软的铠甲,有细密的纹路嵌在那层灰黑色的肌肤上,像是流淌的光河,在鹤丸的眼睛中,盛放出交织辉煌的光河盛宴。
今夜的月亮隐藏在层层灰云之上,看不见一点儿多余的亮光。所以在看见突如其来的降落的月光的时候,血尸木楞楞的抬起头,浸润着血色的灰白的瞳孔,完整的映了这月光的盛放。
这月光何等美丽,仿佛燃尽了整个冬日的雪花,破开了此处似乎永远不散的黑暗。极尽的美丽婉约,又雷霆万钧的赫赫降临。
在最后的一刻,血尸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中,清晰的看清了这绝美的一道剑光。
空濛中若有雪白柔软的羽毛落下,一根一根,还有润红的珊瑚珠暴雨如注的打在身上。像极了遥远记忆中,模糊的一点滴答的雨声。
那雨也是这样绝艳的红色,犹带热烫的温度。
“真是漂亮至极的刀光,这样的剑术,就算是在皇室第一剑术大师面前,也毫不逊色。”塞巴斯蒂安站在喷水池从水眼中喷出来的一股细细的水流上,脚上光洁如新的皮鞋踩出一颗一颗的水珠,珍珠一样的滚落下来。
熊轻安一脚踩着格雷尔的脸,手指夹着烟卷眼皮收敛,长密的眼睫铺在眼窝处,覆盖下一层暗青的阴影。听见塞巴斯蒂安的话,抬头看着远处漂浮在树梢上,还未散去的洁白发光的羽翼,得意的挑眉笑了一声。
“他的剑术,是超越时光的史诗,就算是在你们皇室中最强的剑术大师面前,也根本是他难以望其项背的。”熊轻安不吝于称赞自家付丧神的剑术,欣赏的看着自家人生态度最潇洒闲逸的付丧神。
“就算是你,和他们对上,胜负大约也只是五五开的几率。”熊轻安千层底儿的鞋碾了一脚格雷尔肿胀的脸,叼着烟卷,目光沉凝的看着姿态与众不同的俊美执事,有些哀愁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塞巴斯蒂安猩红的眼睛凝实着这个踩着死神的人类,心里久违的涌动着惊叹的心绪。
这种惊叹不同于看着他那个小主人的时候,灵魂的牵系中藏着的诡秘恶意,刺探与并不牢靠的忠诚夹缠。造就了他面对这位小主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看见他冷酷无情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