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寒到医院的时候人并不多，所以显得在等候区等待的穆清寒有些孤清。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资料袋，不自觉地看自己的脚尖。

等终于轮到他的时候穆清寒惊喜并且惊讶地发现，看诊的医生正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周希文。

“希文，是你！你原来在这工作？”穆清寒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这个专科的尴尬，于是生生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希文在穆清寒进门的一刹那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暗了下去。

说实话，他不希望在这个场合和穆清寒再度见面，更不希望眼睁睁看着穆清寒在自己面前为别的男人生孩子。

虽然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可是穆清寒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害怕的场景正在一点一点变成现实，这使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

“是的。很高兴又见面了，不过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周希文撇了撇嘴，自嘲地笑了一下。

“希文，是这样的，我，”穆清寒在周希文的注视下竟然有些紧张，刚刚想要说的话差点就要忘记了，“我想做这个手术，你，能帮个忙吗？你做的话我也放心一点。”穆清寒终于磕磕巴巴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你要帮那个男人生孩子？”周希文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要为他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吗？你知不知道即使手术成功，未来依然会有很多后遗症…”

“希文，我认真看过了关于手术的所有情况和资料，我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并不是我自己一时性起。”穆清寒放在桌子下面的双手悄悄纠缠在了一起。

“你就这么爱他？”周希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两片嘴唇在翕动。他依稀记得他初见穆清寒的时候，那个青葱少年站在讲台面前，挺拔得像一棵迎风招展的青竹。

可是转眼之间，他就发现了少年隐秘的情愫，纯真、执着，却不是对着自己。

他看见少年默默的注视，默默的守护，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诗，忘了是谁写的：“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而他也许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谨慎地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和时机。他总是幻想那个高高在上的肖天辰也许看不上家境普普通通的穆清寒，这样自己就有机会保护他，守护他。

可是命运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他和穆清寒渐行渐远，而看似天上地下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人的默默努力终于在一起了。

后来上了大学的周希文没有去打扰穆清寒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生活，而是时不时通过以前的同学、同事，断断续续地了解穆清寒的情况，点点滴滴，像一个克制的旁观者，稀释着自己的感情。

而如今，生命的轨道再次交叉，周希文不是穆清寒身边的那个人，而是作为旧日的同学，只能有限地为穆清寒的生活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真是造化弄人。

“是的。我爱了他16年，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就当成全我。”穆清寒眼眶红了。

除了回忆牵动感情之外，他不敢也不好意思承认，他确实有一些私心，希望这个孩子的出生也许可以将肖天辰的心多挽留下来一分，至少是一个牵绊；

而他更加不敢深思的是，或许他有一点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不得不与肖天辰分开，至少他身边还有他和肖天辰的联系，血脉割不断的联系。

而这些，至少模糊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瞬间。穆清寒根本的目的还是在于说服自己，肖天辰值得自己为他这么做，哪怕日后有什么变故发生，他也绝不后悔。

“…好。”周希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当穆清寒坚定地说出：“你就当成全我。”的时候，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希望穆清寒快乐，他想满足穆清寒的所有愿望，但其实他更不希望的是穆清寒恨他。

“你回去问一下你伴侣的意见，手术通知书需要他签字，手术过程中也需要他在场陪同，否则手术是不能进行的。”周希文抬了抬镜片掩去了他的神色。

“你一会儿先去做身体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