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向郊外开着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零星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柳未央放慢车速，没换过轮胎的桑普在这种天气状况下，容易打滑。

周小白认真的在和苏谨南讨论林盈洁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善良的，只是为梅香打抱不平，还是心机颇深的，利用梅香来实现交叉杀人？

小白倾向后者，而苏谨南觉得人性没那么简单，不是是非对错几个字就可以评论的。

“不着急，等一会儿我们不就见到本人了吗？”

临走前，柳未央通过丁佳成提供的电话实现联系过了。确认好林盈洁今天在福利院。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三人终于看到了道边“天使福利院”的招牌。根据路牌的指引七拐八拐之下才来到福利院的正门。

正门进入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中间有个花朵形状的小花坛，现在只能看到干枯的草七倒八歪的堆在花坛中。柳未央停好车的时候，正好有位中年女人推门出来走向他们。

“你们好。是警察同志，吗？”看到便装的三人，女人又犹豫了一下，伸出的右手明显在空中滞留。

柳未央率先走上前，热情的握住对方手。“你好，你好。”

“啊，你好，我是林盈洁，这里的副院长。”女人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周小白恰当的把警证打开。“你好，我们是事先联系过的。刑侦大队的刑警。这是我的证件。”

“刑，刑警？” 林盈洁的表情有些茫然。

柳未央联系的时候，只说了是警局的，而且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只是警方文职人员之类的。因为儿童福利院的领养手续问题，经常会用派出所的警察和社区的工作人员来做备案。所以，林盈洁怎么也没想到上门来的是刑警。

将人迎接到自己的办公室，等工作人员倒好茶水，林盈洁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刑警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情？”

柳未央将透明证物袋放在办公桌上推到林盈洁的面前，她疑惑的拿起，等看清楚是多年前的那张“字据”后表情瞬间惊慌失措，拿着证物袋的手有些颤抖，慢慢将“字据”放回在桌子上后，她抬眼看着三人。

“你们，是为了梅香的事情来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盈洁从兜里拿出手绢按了按眼角。“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为梅香平反了。”

“梅香的事情，有什么知道的，希望你不要隐瞒的说出来。”

林盈洁点点头，眼角略泛着红，她吸吸鼻子开始讲述关于梅香的事情。

她与梅香相识确实是在妇幼保健院里，那个时候她是一名护士。梅香来做产检的时候，是她接待的。她说梅香是一个怯生生一看就惹人怜爱的姑娘。

第二次再看到梅香，她的半身都是血，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听着医生数落她怎么怀孕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身体。

“只有我知道，梅香的衣服下面全是伤痕，有些的烟头烫的，有些是手拧的。可怜哟。” 林盈洁说到这里又掏出手绢再次按了按眼角。

“对于当年的被害人，就是梅香的老公梁子，你知道什么？”柳未央问道。

“梁子这个人，我没见过，只听梅香说过。她本来就是一名乡下姑娘，为了供弟弟读书家里人就让她辍学，早早出来打工了。字也不认识几个，就是长得漂亮。我听她说过，什么保姆，保洁，餐厅服务员她都干过。后来在超市推销白酒的时候认识了梁子，梁子好像是个什么经销商主管，从认识到结婚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据说本来没想是不同意的，但是梅香家里人也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一听梁子没有妈，说没婆婆没那么多的麻烦事，自己就能当家做主。死活逼着梅香嫁过去了。”

“咦？不对呀？”小白奇怪。“梁子竟然是主管，收入应该还可以呀，就算放在十年前，梅香家看起来也不像家庭富裕的样子？”

“那就怪梁子，刚结婚的时候还可以，不知道你们看到梅香家的地板没有，全是实木的地板。梁子好面子，爱摆阔，有多少花多少根本不存钱，住的地方破，装修倒是用好东西。还喜欢喝酒，喝多了就打人。梅香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

林盈洁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可怜呀，就算是跑回娘家，还是会被送回来。梁子就是知道，下手才一次比一次重，终于，连自己的孩子都被打掉了。也就是这件事情，才让梅香下定了决心。”

“什么决心？”柳未央追问。

林盈洁惊讶的表示。“不就是杀了梁子的决心？”说着，她又笑道。“梅香留下的遗书不是说什么神仙附体嘛？你们警察不会也信这个吧？”

“遗书里有说过？”柳未央歪着头问向小白。小白摇摇头表示没有。

“哦，那我可能是记错了。“林盈洁表示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自己记错了也是正常的，可能是太讨厌那一家人了，跟什么电视剧弄混了也正常。

“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你竟然还记得梅香家的实木地板？看起来这个地板对你印象深刻呀，你去过她家？”柳未央继续追问。

“没有，没有。” 林盈洁摇着手。“我就是听梅香说的。毕竟那个年代，实木地板也不是谁家都装的，一般人家为了性价比合适，用的都是复合地板。”

“啊，你们今天来，不是还想知道这个字据是怎么回事嘛？” 林盈洁指指办公室上的透明证物袋。

“不怕各位刑警笑话，这个是我胡乱写的。我就是生气，觉得那家人对梅香太差了，重男轻女的，不就是想要这套房子嘛？我就吓吓他们而已。”

“吓吓他们呀？”柳未央歪着头手指敲着办公桌。“这上面还有梅香的签字，也是你模仿的？你很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吗？”

“我那个时候年轻，都是瞎胡闹，瞎胡闹。” 林盈洁摆摆手，讪笑着回答。“那个什么，警察同志，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这边还挺忙的。

“有呀。当然还有。” 柳未央侧着身体回头看向坐在后面的苏谨南。“我们还有个同事没说话呢。”

苏谨南并没有同柳未央与周小白一起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中，皱着眉头听完林盈洁话。林盈洁的表述里，违和的地方不止一处，甚至整个表达的状态与林盈洁本人都很违和的。明明才30出头的年纪，说话与姿态就像一个50多岁的老妇人。

苏谨南走上前，用一种高姿态的态度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盈洁，就像下判决一样的口气宣告。“你并没有说实话。”

“你刚开始就说我们是来给梅香平反的，但是你的言辞中却引导我们，告诉我们梁子就是被梅香杀死的。你这真的是跟梅香关系好？你一边说可怜她，一边说她是个乡下姑娘，只是长得漂亮。你并不是跟梅香关系好，只是看到了一个可以听话受你摆布的棋子吧？你告诉她，你帮她解决麻烦。她也要帮你解决麻烦。最后，你又蛊惑她自杀，把杀害梁子的锅都背在自己身上。是这样吧？梁子死了，帮你解决麻烦的梅香也死了。作为凶手的梅香背负了本不是自己的罪过。而作为凶手的你，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整个案件好似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