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生带回来一瓶弹珠汽水,一杯绿豆汤问鲁德培要哪个。
“不是说一样吗?”
“我怕你不爱喝,这样可以多一种选择啊。”你看起来就很挑剔好嘛,港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鲁德培接过弹珠汽水喝了起来,也不说话了。港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他开口问道:“喝起来还行吧?你那位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哪位朋友?”
“就是教室里坐在你旁边那个,壮壮的那个。”港生就着自己的肱二头肌比划了下。
“他叫阿凯,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保镖。运动会我没有让他来。”
“喔。”港生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希望时间快些过去,如果思源在这就好了,他还是比较能聊的。
“你叫什么名字?”鲁德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啊?我叫华港生。”港生如实答道。
“香港的港?”得到肯定回答后,鲁德培接着问道,“你是香港人?还是眷村?”
“呃,我在香港出生,祖籍是山东烟台,算是香港人?”
“那怎么想到来台湾读书?”鲁德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八卦,但是他挺想知道这个学长的事情。
“我之前在香港的学校打架被开除,没学上了,我老豆没办法托人把我送来台湾读书了。”港生低下头啜着绿豆汤。
“你,打架?被开除?”鲁德培才不信。
“怎么?你学长我还是很厉害的,之前是看你太弱了,不想出手而已。”港生学着思源的样子嘴硬。
鲁德培没有再问,许久,他看着这个沉默的学长,沉默的人望向窗外。
校医院的窗户外面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一大片,叶子层层叠叠、亲亲密密的,一阵风吹来,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港生望着它们想起来香港,老豆,阿妈,哥哥。
他其实一点也不调皮,在他家里,真正调皮淘气的是他的哥哥华京生。京生经常打架,但是每次都能躲开老师的视线。他只打过那一次架,就被班主任抓到告到训导主任和校长那里,一是他下手确实有点狠,二是他打的是高级督察的孩子。
为什么要打架呢?大概是因为那个高级督察的孩子当着大家的面说他妈妈是个贱女人,是个出卖身体的舞女,那完全是污蔑,没有一个仔能够容忍,他挥着拳头不管不顾地一直打着。那个人还说他妈妈跑了,他是个没有妈妈的仔,现在想起来,他依然想打爆那个同学的狗头。
他不后悔,只是代价有点沉重。他被迫背井离乡,被老豆送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一个人也不认识,没有人可以依赖,只有那个和老豆是战友的训导主任介绍的一个老师帮助他办入学,申请奖学金,申请住校。但是却没有问他一个人怕不怕,会不会觉得孤单。其实,一个小孩子,已经能够感知空虚,孤单和寂寞了,只是有时候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表达出来,他也觉得没有人想听。
今天,他在这个学弟的身上感觉到了一样的情绪,努力融入集体,让自己显得非常正常。只是鲁德培还没有修炼到家,摔倒在地马上拒绝同学的关心,装作冷漠地说自己不再参加比赛,其实他心里也有些难过吧。港生从自己的思绪里抬头,开始说起笑话,希望这个学弟开心一些。
天快黑的时候,校医确认鲁德培确实没事才放人走。港生又背着鲁德培走到校门口,看到阿凯在车旁边等着,就把鲁德培交给他走掉了。
“谢谢你。”
港生听到鲁德培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他扭头一笑,在天光熹微里露出一只小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