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罗安当了很多年的流浪人。这些时光教会他什么叫随遇而安。
既然被安排着洗马厩就洗马厩呗。涅罗安除了刚刚看到亚修斯这如此壮观的马厩时震惊了下, 其他时间还算老实。
亚历克特地给涅罗安分配了那些最烈的骏马, 但这些对于涅罗安来说, 都是小菜一碟。连狮子和老虎都了,还怕这几匹马?
马厩的工作, 涅罗安干的爽利。
看他活干得那么顺利,亚力克心里不痛快。他暗中在给涅罗安使绊子。
偏偏在轮到涅罗安洗澡的时候,奴隶们专用的洗澡间停水了!
涅罗安扫了一天的马厩,浑身臭兮兮的,去浴室洗澡, 水龙头转了半天, 都没看见一星半点水流出来。
涅罗安觉得不对,罗马城有一套很成熟的水利系统,每个贵族都有单独的水管从台伯河和卢比孔河抽水。亚修斯这里又是重点供水区域,怎么可能大白天该洗澡的时候没有水。罗马可是个不洗澡就要死的城市啊!
他绕着澡堂转了圈,甚至矫健的爬上了澡堂外墙,查看供水管。
水管很明显有被人为堵塞的痕迹, 涅罗安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就是有人不想让她洗澡呗……
涅罗安笑笑跳下外墙。他不在这里洗,还有其他地方洗吗……男人抬头,看向了冒着热气的大浴室……
亚修斯也正准备洗澡。
水池里的水还在加热, 亚修斯坐在水池边上的茶几旁边喝茶看牛皮卷轴。
近些日子来, 他实在太忙了。不仅罗马城里的贵族需要应付,而且养父那边战争也到了要紧处, 需要让他提供一些物质方面的资源。亚修斯正在紧急筹措这笔钱。
和人打交道可比外出征战要累得多。亚修斯只觉得最近一段日子, 头脑总是昏昏胀胀的, 怎么也谁不清醒。
从小带来的特殊能力,让亚修斯的眼神格外锐利。他能看清楚那些贵族和他交流时,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这些表情都在告诉亚修斯,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知道太多让人很疲倦。这些政治游戏场里的勾心斗角和锱铢必较让亚修斯觉得没意思。
在在场上呆久了,看惯了生死,就会觉得钱财名利是件可笑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不小心栽个跟头,摔得不好就可能一命呜呼,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亚修斯谈条件很大方。只要事情能够办成,他从不介意多让出些利益。
可就是这样,那些老狐狸却还想要更多。
浴室里渐渐冒出氤氲水汽,亚修斯蹙眉扫视手里的羊皮纸,这些是养父物资筹集和购买的清单。亚修斯仅仅是看了几眼,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而且有很大的问题。有一大笔钱不翼而飞了。
这批物资里大部分都是铠甲和武器,少了那么多钱锻造出来的装备……能用吗?这可关乎人命……
他刚想仔细看看清单上的其他问题,忽然鼻尖悠悠忽忽传来阵酸臭。
亚修斯惊愕抬头,涅罗安这时候已经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拖着下巴看他。
男人身上脏兮兮的,拖鞋上爬满了泥土。
亚修斯太阳穴一跳,从座位上惊跳而起,退后好几步,警惕地盯着涅罗安,那冰白色的眸子无言警告:你别过来。
自己被嫌弃了。
涅罗安很伤心。他又用手托起另一边的下巴,向亚修斯哭诉:“不是我不洗澡,是我的澡堂总是没有水。”
亚修斯怒:“没水找亚历克。”他现在烦得很,而且也不管这些。
涅罗安又叹口气:“如果我去找他,恐怕这一辈子也洗不上澡了吧?”
亚修斯觉得事情不妙……
“我让他给你找澡堂,你先出去……”
亚修斯晚上有场贵族的宴会,他方才锻炼了会儿身体,现在必须洗澡。
“但是我想在你这里洗呀……你这里多舒服,还能泡澡,我哪里只能淋浴,浴缸太小了,我连坐都坐不进去。”
亚修斯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心里又怕又恼:“你现在先出去,等我洗完让人帮你再烧一池子水。”
涅罗安听了,裂开一嘴整齐的白牙,冲亚修斯笑,也没说话。
亚修斯心咚得跳了下。
下一秒,就见一道人影从椅子上跃起,直往水里窜。亚修斯反应也快,把手里的牛皮纸卷往角落一丢,整个人也飞出去抓涅罗安。
可惜他没有抓住涅罗安的脖子,只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涅罗安身形灵活,也不知怎么得滑出了短褂,就听咚得一声,人已经到了水里。
男人像条颀长结实的鱼儿,在水里打了个滚,又露出半颗脑袋对岸上的亚修斯笑:“这么大的水池,一个人洗多浪费,一起开呀。”
亚修斯:“………………!”谁要和你这个臭烘烘的家伙一起洗澡!亚修斯提着涅罗安的褂子,就传来斯斯几声,涅罗安的褂子在马修斯手里阵亡。
门外的亚历克听到奇怪的声响,担心地朗声询问亚修斯:“主人,有什么事吗?”
涅罗安在亚历克的询问里,潜下去几分,在水里咕嘟咕嘟冒泡。
亚修斯头大地看着赖在水里不肯走的涅罗安。时间不早了,他洗完澡还要更衣。如果放弃这池子水,再烧一锅的话铁定来不及。
而且亚历克和涅罗安不和,这时候把亚历克招进来,亚修斯相信,就凭涅罗安这根人形搅屎棍,闹一场大战不成问题。
亚修斯权衡利弊,平复了下心情,对门外的亚历克说道:“没事。”
涅罗安这下高兴了,又在水池里翻了个身。水池可真大呀,涅罗安一米八快一米九的身高,都能把这澡堂当做游泳池用。
亚修斯深吸气站在水池边上:“你快点洗洗完上来。”
涅罗安舒舒服服的泡在温热的水里,玫瑰花瓣在他身边围绕:“你下来嘛。”
亚修斯怒火蹭蹭直冒:“你上来。”
涅罗安索性翻过肚皮,在水面上仰泳:“你下来嘛。”
亚修斯怒气到达顶峰。下去就下去。还怕了你不成。
围着水池绕了圈,找了个离涅罗安最远的地方下水。白色的托加立即浸水贴在他身上。
下去的时候,涅罗安明明还离他有几米远,可但亚修斯背过身,涅罗安就神出鬼没地从水下钻出半个身体:“大人,你洗澡穿着衣服吗?”
亚修斯惊得撑住涅罗安蜜色的胸膛退出半臂远:“你别过来。”浑身满是警惕意味。
涅罗安这下没在乱动作,就站在不远处远远看着。沈琥珀色的眼瞳倒影着鳞鳞波光,像是醇酒。过了会儿,就听涅罗安低低说道:“你不开心?我看你最近很烦恼。”
亚修斯心里的确烦,最近要面对的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让他抵触,他瞪涅罗安:“你知道我烦,你还来找麻烦!”
涅罗安委屈:“不是你的忠心好奴隶不让我洗澡嘛!”
“那你找他啊!”
“有你我为什么要找他。”男人轻声笑道。
亚修斯想得有些偏,也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的还是因为其他,白得透明的脸上忽然一红:“你说什么?!”
涅罗安呵呵笑,一步一步走进亚修斯。顶着他胸前的手起先用力,但涅罗安也执着。
亚修斯挡了会儿,觉得疲倦没意思。他就没有一次甩脱过这块牛皮糖的,索性松手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他就不信涅罗安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当涅罗安的手从水下抱住他的腰时,亚修斯还是僵硬得浑身直立。
银发贵族浑身都处于警戒中,声音暗哑道:“你想干什么?”
涅罗安今天什么都不想干,他只是拥着亚修斯的腰,把他的脸埋进美人修长的脖颈间,感受着亚修斯独有的清冷气息:“我就想抱抱你。”
闷闷的说完,男人果然没有在动作。他枕在亚修斯颈间呼吸,绵长低沉。
亚修斯能够感觉到背后男人有力的心跳。温和的躯.体严丝合缝的贴着他,又像是座沉稳靠山。
亚修斯觉得着事情真奇怪,他白天和那些尔虞我诈的贵族们斗智斗勇,练就地满身警惕和算计在涅罗安这里都用不上了。明明这男人才是最心怀不轨的。亚修斯被男人抱着,只觉得安宁……从所未有的安宁。时间都好像停止流动,就只要这样静静呆着就好……
这些天积攒的郁怒似乎在男人的怀抱里消解,亚修斯的心情明朗起开。
也不知道这样贴着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女奴敲门的声音:“主人您让我提醒您的时间到了。”
亚修斯这才想起,因为晚上还有贵族宴会,所以亚修斯特地让女奴到时间了提醒他。
“放开我吧,我要走了。”亚修斯提醒涅罗安。
但背后的男人没反应。亚修斯皱眉回头。
早就等着的涅罗安坏笑着趁机低头吻住了亚修斯的唇。
“唔……”扭头的动作没办法发力,涅罗安的又来得太突然,亚修斯猝不及防就被涅罗安撬开了齿关。舌探如亚修斯灼热的唇腔,腰还被抱着,被着涅罗安的亚修斯根本没办法作为,只能任由男人索取。
门口的女奴听不见没有反应,奇怪地又敲了敲门:“大人?您在里面吗?”
亚修斯的唇被涅罗安堵着,哪有空回答?他心里着急,又害怕女奴进来。可身上这可恶的男人,还在不停褫夺着他的呼吸。亚修斯在涅罗安的攻势下头脑愈发昏沉。血色涌上脸颊,雾水朦胧之间就好像一块带血色的白玉。
扭头的动作太久了对身体不太好,涅罗安又在水下抱着亚修斯的腰,把美人翻过来,继续问,隽秀的脸颊透红,神色迷离的样子,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女奴又喊了第三声,终于忍不住了。
亚修斯从来不会这样……这是她的银发主人和她说好的事情!以前她来叫亚修斯,就算是主人真的有事,也会告诉他一声,绝对不会向现在这样一声不坑。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女奴大着胆子推开门,亚修斯听见开门声音更着急,水下膝盖顶住涅罗安小腹往外推……
涅罗安知道分寸,恋恋不舍的放开亚修斯,闭了口气潜入水中。
女奴战战兢兢上前,亚修斯沙哑着嗓音阻止。他现在脸上烧的很,嘴唇也肿着,不希望被女奴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没事,你不用过来了。”
“啊……好的。”终于听见亚修斯的声音,女奴才松口气,躬身退出浴室。
“你等等……”亚修斯喊住女奴,“送套托伽过来……刚才你送进来的那一套被我掉水里了。”
亚修斯想,涅罗安也是要出来的,他本想让这可恶的男人就这样湿着出去。可他又不敢确定,男人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事端来,只能先忍下这口气,给他安排套衣服。
女奴领着亚修斯的话出去,过了会儿,就拿了套新的托伽恭敬地进来,等在亚修斯的旁边。托伽的穿着很麻烦,必须要人服侍才可以。
亚修斯从池子里慢吞吞起来,涅罗安还在水里闷着。亚修斯就故意放慢动作,还提醒女奴:“慢点穿,弄得整齐好看些。”
女奴的动作果然慢下来,每个皱褶都工整。涅罗安就一直在水下憋气。
等到女奴帮亚修斯整个儿都穿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涅罗安还在水下憋气。
亚修斯冷哼一声心想:水性不错。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在憋下去可能要出事,挥退女奴。
涅罗安终于可以重见天日,把脑袋从水下抽上来。
亚修斯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谁知道涅罗安从水里跃出来,滴滴嗒嗒兰在亚修斯面前,无奈的举着为他准备的托伽:“那个……能教我下这个圆形布料到底怎么穿嘛,我真的不会呀……”
罗马人的衣服实在是太奇葩了,难道就不能好好找个剪裁师傅,做个版型吗?偏要拿块布料往身上披。
亚修斯:……
他听见了什么?他看上去像是会自己穿托伽的人吗?
银发贵族觉得这男人没法理喻。
涅罗安是真没办法,他刚才在水下悄悄看着女奴帮亚修斯穿衣服,就一阵一阵头疼……这东西也太复杂了……他办不到啊……
但美人凶神恶煞瞪他的样子……
涅罗安只好放弃:“算了……我还是就这样出去吧。我会走快些,不让人看见我。”
涅罗安说做就做,丢掉手上的椭圆形白布,往门口窜去。他有想过把白布披在身上,但后来又想想不怎么靠谱。他一旦高速移动,白布就会飞起来,这样子太过显眼,还不如他这样果条条的出去……
男人上身什么都没.穿,下面也仅仅只有条裤.子……裤.子因为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等于没.穿……这也太混账了!
亚修斯太阳穴狂跳,喊住要窜出去的涅罗安,不知为什么心里都是恼怒:“你给我回来!”
“哎?”正准备往自己住的地方进行冲刺的涅罗安忽然被叫回去,没办法只能踩了个急刹车,差点没有撞在浴室大门上。
和果条.条没什么区别的男人疑惑转头:“怎么了。”
亚修斯被气得没话说,他都不想搭话,从地上捡起托伽,走到涅罗安面前。
“站好!”银发贵族发号施令。
“啊……”老婆气势汹汹的样子,涅罗安不敢动,于是站军姿般直直站着。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雄.伟了……
亚修斯拿着手里的椭圆形百步发了会儿呆,过了会儿才勉强想起刚才女奴的动作……
他走上前一步,将白布在身后铺开,然后蹲下.身,从下往上帮涅罗安整理皱褶。
这下轮到涅罗安震惊了。
他……他……又看到了什么?
亚修斯在帮他穿衣服?
一直被冷淡惯了的涅罗安瞪大眼睛俯视着一头银发,这……这有点糟糕。
亚修斯比涅罗安更难过,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男人打湿的平角奴隶短.裤还在滴水,贴在身上的形.状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等下托伽整理好后,不太方便行动,他只能咬牙吩咐道:“换下来!”
“哎……”这一切有点惊爆,涅罗安头脑打结,但很快明白亚修斯意思,眨眨眼睛,照做了……这就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