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经常参观的团史馆，干部们明显对大比武的新规则更感兴趣，他们把王股长团团围住，想要打听第一手的情报。

王股长无奈地向他们说道：“年前支队不就一直在讨论吗？上一次的团党委会已经决定了，今年团里大比武定到半年考评时进行。每个中队组一个班，班里即要有中队领导、士官，今年还要求增加列兵或是上等兵的比例。得了，都别围着我了，很快文件就下达到各中队了。”

可是干部们并不愿意这样放过他，七嘴八舌地问道：“是规定必须有列兵吗？还是上等兵也行？”

“比例是多少？”

王股长没好气地冲出人群：“你们急什么，看了文件不就知道了？这也是支队为了迎接三年一次的总队大比武才制定出来的。听说总队的规则也会改。”

带新战士来参观团史馆的，都是各中队的领导，他们此时已经在心里默默思量着，自己中队可以参加大比武的人选。

李万亭他们此时正听着讲解员慷慨激昂的讲解：“对越反击战期间，我支队前身xx团集体参战，参战官兵四百八十二名，牺牲二百一十八名，因伤退伍六十二名……”

那是一段血与火的历史，也是一段悲壮的历史。整个团战斗减员过半，不得不重新抽调其他部队有生力量进行补充。

可以听出，也是在那一次的战役之后，团任务开始转型，由单纯的步兵做战，转向步兵与摩托化相结合。李万亭默默地听着：“新军事变革以来，我支队紧跟强军步伐，着力打造现代化军队，实现了……”

有人悄悄地碰了一下李万亭，正听得起劲的他，有些不耐烦地转头，发现打扰他的正是昨天分开的张小毛。

小毛兄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小声问道：“你怎么样？”

对于小毛兄，李万亭的容忍度比别人高得多，他也回以一笑，小声道：“挺好的。你怎么样？”

张小毛就有些愁眉苦脸：“别的都挺好。就是我不敢和老兵说话。人家问我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在新兵下连的时候不是少数，就是李万亭自己，也是强撑着让自己能看起来自然一点儿。他继续小声地对张小毛说着：“你和我说得不是挺好的？那些老兵们也一样是从新兵过来的，他们还能不知道咱们对新环境不熟悉，心里处处小心着？我们班长就老让我不要紧张。”

张小毛更想叹气：“要是咱们两个分到一个班就好了。”

“不可能。”李万亭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你想想一个中队才几个新兵，各班都不够分的。听说还有的班今年一个新兵都没有。”

“对了，”他想到了安慰张小毛的话：“你想想，说不定你们班长还拿你当宝贝呢，这么千辛万苦才抢到一个新兵。”

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张小毛还是让他的话给逗得一乐。站在他们前头的新兵不满地回头看向说话的两人，李万亭忙向张小毛摇头，示意他快些听讲解。

讲解员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他熟练地将新兵们带到了荣誉栏面前：“大家请看，这里是我们支队自组建以来，在历次对敌做战、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参与抢险救灾以及训练比武取得的成绩。下面大家可以自行参观。”

张小毛还要与李万亭说什么，可是李万亭已经让那一栏栏的数据、一份份的荣誉、还有一张张可能已经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照片吸引住了，顾不上听他说了什么。

见他看得认真，张小毛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观看着一个团（支队），从组建，到被打散，到重组，到几乎只剩一人，再重组的历史所吸引。

这样几经浴火，却仍然重生的精神，极具感染力，不知不觉间，张小毛也沉浸在一张张图片之中，想不起自己现实中的那一点小小的烦恼。

眼前忽然一亮，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顺着团史的历程，来到了出口处，照耀着他们的，正是明亮的阳光。

李万亭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位小毛兄，有些歉意地想再与人说两句话，却发现此时的小毛兄两眼闪闪发亮，脸上也有些坚定的表情。

不用问，刚才激励、洗礼了李万亭的团史，也一样激励、洗礼了张小毛。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李万亭心里想着。

或许他们还会有迷茫的时候，或许他们还有时会不知所措。可是有了今天的参观，他们的心里还是埋下了光荣的种子，就是不知道这种子会在什么时候破土而出。

“李万亭。”看到新兵们陆续来到了出口，等在那里的樊文山叫了一声。

“到！”李万亭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声。樊文山向他招了招手，他小跑着来到了樊文山的面前。

“这位是咱们军务股的王股长。对你新兵训练时取得的成绩很感兴趣。”樊文山给李万这介绍着。

王股长看着眼前给自己敬礼的新兵，还了一个军礼：“不错，挺精干的。听说你新训成绩很好。下连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股长好。报告股长，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李万亭以立正姿态回答着王股长的问话。这可是军务股呀，战士们的各种日常事务，都是由他们为管理完成的。

王股长好笑地看着他：“放松点，不用紧张。”

李万亭也有些赫然，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樊文山向王股长抱怨道：“你这执掌着战士生杀大权的军务股长在，让他怎么不紧张。”

“还生杀大权。”王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是一心为兵服务的。” 他看向李万亭：“没有不适应就好，好好训练，好好工作，争取能参加咱们支队的大比武。”

听到王股长也说出大比武，李万亭眼前一亮：“我们列兵也能参加吗？”他有意支掉了新兵两个字，强调着自己虽然只是列兵，可也是部队的正式一员。

王股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能，为什么不能！”

李万亭得到答复之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很看重这一次大比武的机会，不管他的新训成绩如何，那都只是过去。要想在新的部队证明自己，没有比展示自己的实力更好的机会了。

樊文山把他那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在眼里，笑骂了一句：“这小子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股长你还给他递杆子，不怕他爬到天上去？”

王股长乐了：“爬吧，他们爬得高是他们的本事，得先看能不能找到杆子在哪儿。”

李万亭知道那杆子就是大比武，他看向樊文山的目光里满是期盼。樊文山没好气地道：“别看我，能不能参加大比武，是要看你个人的综合素质。比武是个人全能，不是光凭着射击成绩好就行的。”

“您放心吧。”李万亭一点儿也没有被打击到：“我知道自己和老同志的差距，这几个月一定会好好努力训练的。”

得了，樊文山无奈地看了王股长一眼，知道自己回中队去之后，又多了一项工作。王股长却不为所动，他对眼前的新兵有些欣赏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自己与老战士之间有差距，没有被自己新训时的成绩冲昏了头脑，还有一股子迎难而上的劲头，不错，很不错。

二中队中队长张崇田听到樊文山带回来的两个消息，却觉得有些头疼。大比武规则改了，中队的一些训练计划就要相应地做出调整，这个还不算为难。

可是新增加列兵或是上等兵的比例，却是一件让他为难的事儿。中队长在中队就是主抓训练，对战士们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非常明白老战士与新战士之间的差距。

新战士有冲劲，有想法，这很好。可是老战士有经验，有耐力，这也不可否认。虽然文件还没有正式下发，可是管着士兵日常管理的军务股股长说出的话，那就和下发了文件没有差别。

这不，不光是他得到了消息，已经有老资格的班长们，不时地上中队部来打听了。

“还没有文件呢，等着看了文件才能知道新兵与老兵的比例各占多少。”对眼前的王班长，身为中队长的张崇田，只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同年兵，一直好声好气回答着他的问题。

王班长也知道文件没到中队，可是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小想法的：“中队长，咱们也别说那些套话。就说这次我们班能有多少个名额吧。”

要是可以，张崇田想告诉他一个名额也不给四班。可是这话他不能说。眼前的这位三期士官，已经快到服役的最高年限，技术过硬，军事素质没得说。平常也不多话，可是执拗起来却是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偏偏现在就到了王班长执拗的时候。张崇田知道他不是在为自己争取参加比赛的名额：以王班长的资历，就算是什么比赛都不参加，可是从中队到团里，谁也不会忽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