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样的考虑,李万亭在训练之中,也就更加有重点起来。
每天的早操,中队已经按着大比武的项目,把长跑由三公里调整为了五公里。李万亭咬着牙,一次也没有掉过队——老兵们跑得太快太轻松,往往会让人怀疑人生。
可是他顾不得怀疑,哪怕自己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也坚持继续参加接下来的器械练习。没有办法不练,老兵们一个个在单双杠上展转腾挪,压力实在可以成为动力。
最初的时候,单杠第八练习是他越不过去的一道坎,往往做不到五个,就已经快掉下杠来了。可是这也是大比武的一个加分项目,李万亭不觉得自己还能让这样一个小小的项目给劝退了。
于是他拿出拼命的劲头,跟八练习死磕起来,不管是自由活动时间还是晚上,都要练习几回。冷静现在经常与他一起到文化活动中心练习器械,看不过去,在旁边说道:“你的姿势没问题,发力点也没有问题,主要还是腹肌的力量不足。”
李万亭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练习的时间还是有些短。可是每当做八练习的时候,他脑袋里想的都是《士兵突击》里头王宝强连续做了333个的牛人举动,也想着自己可以成为下一个许三多。
冷静见他没有说话,提醒道:“增强腹肌练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再说现在器械每天有多少人排着想做?你自己在单杠上不下来,小心别人把你拽下来。”
对于他最后的调侃,李万亭完全没有听到,而是追着他前头的话不放:“副班长,你有什么好法子?”冷静能成为训练标兵,很有他自己的一套,有些训练的方法,即实用又不需要特殊的场地。
冷静呵呵一笑:“你都从我这里抠了多少法子去了,还想着让我白告诉你?我闲得没事干,给自己培养对手有瘾是不是?”
李万亭此时和他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听到冷静不肯直接告诉自己方法,就算是知道他只是在逗自己,可也有些不好意思:“放心吧副班长,不会的。今天副班长训练辛苦了,就别亲自洗衣服了。正好我也要洗衣服,把你的一起洗了怎么样?”
“冷静,怎么回事?”
“你可别害我。”冷静的回答与王班长的声音同时传到了李万亭的耳中。李万亭回头一看,才发现王班长手里提着扳手,也要回中队楼。刚才他显然听到了李万亭最后一句话,所以才出言问冷静。
没等冷静回答,王班长已经把扳手递了过来。李万亭想接,却没有接过来,倒是冷静才一伸手,那扳手已经重重拍到了他的手心里。
“你是不知道还是记不住?怎么想让李万亭给你洗衣服了?你训这么多内容不当回事,他才下连多长时间,能坚持下来就算不错。还让他给你洗衣服。”王班长拍了冷静一下,还是自己拿着扳手。
冷静苦笑地看了李万亭一眼:“我就说让你别害我。看了没,别说给我洗了,就是听说了我也得挨这一下子。对了,我得上中队部去,告诉中队长,四班长王跃打骂战士冷静。”
王跃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嘿嘿一笑:“你去,看中队长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再说咱们是同年兵,这么一下子算不上打,也不算体罚。”
冷静直接哀嚎起来:“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长着一张忠厚的脸,处处都占便宜呀。”
李万亭想不到平时说话有些冲的冷静,在王班长这里处处受瘪,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惦记着冷静刚才说的方法,笑着向他道:“副班长,你快把那方法告诉我吧。要不我真告诉班长你在文化活动中心体罚我的事儿了。”
冷静眼睛都瞪圆了,这个新兵是不是要反天?竟然敢这样威胁副班长?!再转头发现王跃的一双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大有不给个说法说不许冷静回宿舍的意思。
冷静连哀嚎都发不出来,向着李万亭道:“祖宗,我错了,我一定把方法都告诉你,只求你说清楚,我真没有文化活动中心体罚你呀。”
李万亭和王跃都让他的样子给逗乐了,李万亭向着王跃道:“班长,刚才我是和副班长开玩笑呢。这段日子以来,副班长一直帮助我训练,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王跃点了点头:“嗯,没体罚就好。”说着自己转身向中队楼就走。冷静没想到自己能如此轻易地过关,向李万亭暗暗伸了一下大拇指,李万亭则用嘴比了一个“方法”的口型。
不过王跃看似自己走了,嘴却还对那两人说着话,完全不担心他们不跟上:“嗯,冷静在训练上有自己的一套。不过李万亭得注意一下劳逸结合,要是出了训练伤,别说参加大比武了,就是日常训练都得受影响。”
李万亭嘴里嗯了一声,心里却没有当一回事,他觉得不管是中队组织的训练内容还是自己与冷静加的小操,方法都挺科学的,不会出现训练伤。
可是冷静却好像被王跃提醒了,与王跃开始并肩而行:“得了,我注意着呢,要不还用得着天天跟着他去文化活动中心?你也不是有意的,这么些年了,还老想着干什么。”
王跃没有说话,身后的李万亭却觉得他的背影忽然不如刚才直,有些象是被什么压抑的样子。他聪明地选择了不问,跟着两人沉默着回到班里。
班里还是只有李乐乐与李林两人,其他人可能不是在训练场,就是保养装备去了。拿起水盆,李万亭问了一句:“副班长,你现在洗澡去吗?”
冷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王跃,摇头道:“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去。”
淋浴室里的人也不多,李万亭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脊背对着墙,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流浇到了他的背上,引得他不由自主地咝了一声,身子也在水下扭动了两下。
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吧?李万亭苦中做乐地想:都说流血流汗不流泪,说不定大家都与自己一样,跟本没有流泪的时间——有那空还不如多做两组拉伸放松一下呢。
“我天,你后背是怎么搞的?”张常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与李万亭已经很熟悉了,可是却因为李万亭总是在不停地训练,没有什么时间一起说话。
李万亭没想到自己一时放松,秘密竟然就这样暴露在别人面前,忙回头冲着张常安“嘘”了一声。
可是还是晚了,好几位正在洗澡的战友,都随着张常安的话,把目光放到了李万亭的后背上。
这本来应该年轻光滑的背部,现在上面是青一条、紫一条的於痕,有的地方已经磨破了,还没有长好,露着粉色的嫩肉,水流浇在上头,让看的人都替主人疼得慌。
张常安一下子愤愤不平起来:“是不是有人体罚你了?走,我和你一起去中队部。部队早有规定,不能体罚战士。这几天你还天天坚持训练,也不说请个假。”
边上一位战友也说:“你现在不该让后背再沾水了,要是发炎就麻烦了。”
李万亭赶紧安抚张常安的情绪:“说什么呢,哪有人体罚我。不过是那天早晨负重五公里的时候,背包磨的。再说今天已经好多了。我也是怕班长他们担心,这才没说。真没有人体罚我。”
接着他对那位关心他的战友一笑:“没事,已经好多了。再过上两天就能全好了。”
那位战友摇了摇头:“咱们现在也不是没有条件,该上药还是得上药。你们新兵可能是头一次负重那么多,磨破点皮倒是正常。”最后的解释,明显是向着张常安说的。
自己没了解情况就一惊一乍,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去中队部告状评理,张常安也有些不好意思。见李万亭一点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要去拉他:“还洗什么洗,先去找卫生员上药。”
李万亭让开他拉过来的手:“真的不要紧,我觉得比原来好多了。”
这是实话,第一次五公里全负重下来,李万亭就已经发现自己的背给磨破了皮。可是他觉得,只要多来两次,让背部的皮肤适应了这样的摩擦,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一直没有声张,更没有去找卫生员上药。这两天再洗澡,已经没有了第一天时那样的灼痛感,李万亭觉得自己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他相信,再坚持两天,后背就能不药而愈,等着下一次再负重跑的话,也一定不会再出现这一次的情况。
张常安见他坚持,只好小心地站在他旁边的水龙头下头,还不时地叮嘱他不要用香皂了,发炎了不是玩的。李万亭也没有当一回事,指着他的后背说道:“你这不也是磨得不轻?”
张常安的后背,也有几道青紫,可是却没有破皮,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吓人。他没好气地道:“一定是你的肩带放得太长了,背包一跑就来回移动,要不不会磨成这样。”
李万亭只是一笑,他不会告诉张常安,自己利用早操不会全面检查背包内容的漏洞,悄悄地给自己的背包里加了一点料,为的是能尽快提高自己的负重能力。
可是等到他洗完澡刚要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小聪明,还不如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