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瑜端茶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了黎征一眼，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然后才轻描淡写的说，“死了。”

“噢。”

“病得很重，去年年底陪我过完了最后一个除夕。”盛怀瑜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酸涩与无奈。

黎征无意窥探别人的往事，更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他的过去本就一塌糊涂，哪里来的资格去管别人这些不怎么光彩的过去呢。

服务生送上了第一道菜，火焰寿司拼盘。

倒了酱油，夹起一个寿司在上面沾了沾，然后慢慢送进嘴里，这一过程漫长而又细致，几乎长到让盛怀瑜觉得黎征并没有兴趣往下接话，正寻思是不是换个话题。

只见黎征咽下寿司，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找个替身也不错。”

“嗯？”盛怀瑜应了一声，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随后笑了，“是挺不错，最近也在尝试。”

只是效果不佳罢了。

靳泊舟与方宜从高大的写字楼里出来，顶着烈日炎炎钻进了隔壁的商贸中心。冷飕飕的空调迎面而来，带着商场广播里的音乐声，驱散了燥热产生的烦闷。

“我去，这公司的人也太不配合了，死的可是他们的同事，怎么这么冷淡？还说什么别打扰我们员工外呼，这样会影响他们业绩，如果绩效达不到，月底大家都没饭吃。”方宜一边舔着刚在门口麦当劳甜品站买的甜筒一边逼逼叨叨。

靳泊舟嘴里叼着一块红豆派，听她说完嗤笑了一声道，“他们这些销售公司都这样，业绩比命重，不然你看他们窗户干什么钉死只能开一条缝换气呢？那是怕业绩不好的员工想不开跳楼。”

“跟你说，靳泊川手底下有个团队，他们那个经理是个毒舌男，那张嘴简直是了……”靳泊舟一边说一边摇头，“有一回我正好去公司等靳泊川，然后就听见他在会议室里训人——你怎么这么蠢呢？整个上午连一个客户都搞不定？我就是弄头猪来坐这儿对着客户哼哼两声，都比你讨人客户喜欢。”

方宜一下子忘了吃，冰淇淋差点流了一手，“妈呀……我一直觉得干销售日进斗金，特别让人羡慕。”

“得了吧，累得跟孙子一样一样的。”靳泊舟表示不屑，“现在知道铁饭碗的好了吧？赶紧吃完了干活！”

“哎！”方宜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冰淇淋，“根据王文清公司经理提供的消息，案发当清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特意跟一个人约了在这里吃饭，就是顶楼的日料。”

“上去看看，查查监控。”靳泊舟朝楼上一指。

进了餐厅，服务生迎上来询问几位。靳泊舟直接亮了证件，“你们餐厅有监控吗？”

服务生先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噢，有的。警官，您跟我来。”

服务生领着他们往里走，叫来了值班经理说明情况。趁这会儿空档，靳泊舟环视了一圈，目光锁定在角落里那个人时微微眯起了眼。

随后，他拍了拍方宜的肩，“你去查监控，我有点事儿。”

“哎…头儿！”方宜刚叫了一声，就看见了靳泊舟朝着角落的位置而去，那里坐着的正是黎征。方宜耸了耸肩感叹一句老大的春天又来了，随后跟着经理往值班室里去。

“公孔雀”精神抖擞，双手放在裤兜里，那眉飞色舞搔首弄姿的模样，眼看着就要开屏了。他晃到了黎征那桌，冲人一笑，“这么巧？”

黎征正低头搅着碗里的拉面，闻声抬头，就看见了靳泊舟明晃晃的笑容，“靳警官来吃饭？”

“不是，有点事儿。”靳泊舟的视线在盛怀瑜脸上打量了一周，认出这人就是那天在酒吧里接黎征离开的那一位。

———这是他的男伴之一？

盛怀瑜注意到靳泊舟略带探究的视线，回以微笑，礼貌的起身打招呼，“靳警官您好，敝姓盛。”

“盛先生。”靳泊舟与人握了握手。

“警官吃了吗？要不一起吃个饭？”盛怀瑜问道。

靳泊舟摆了摆手，“不了，你们吃。我就是看到熟人，过来打个招呼的。”

很明显是冲着黎征来的，可这人却完全不为所动，连搭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正好方宜从值班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冲着靳泊舟挥了挥手，示意人过去一趟，后者比了个手势。

“我先走了，还有事。”

说完，他便转身朝值班室那头走。心里竟然有那么点不是滋味，这小东西今天怎么这么冷淡，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是几个意思？全程都盯着面碗，清汤寡水的拉面有那么好吃？

还真是越想越气，自己这是在干嘛？

撩人从来没失手过的情场浪子，头一回有了挫败感，离开的背影格外决绝。

见人走远，盛怀瑜轻笑着问道，“干嘛那么冷淡？人家专门来看你。”

黎征这才抬头，盯着那个背影拐进了值班室里，嘴角微微上扬，“忽冷忽热，欲擒故纵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