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点了下头,“聪明人。”
“那么祁警官,我给你当线人,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会白给我做线人。”祁连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除了线人费,如果你愿意,我能帮你弄到入警官学院的名额。”
黎征愣了愣神,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祁连,“什么?”
“警官学院的名额,要么?”祁连抬头与他对视,端起那杯咖啡又喝了一口,“到那个时候,不是距离你的目标更近一步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黎征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继续问道,“但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祁警官,你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做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这对我很重要,多余的我也不方便透露。”
窗外的雨仍旧没有停歇的趋势,一刻不停的冲刷着这座城市。隐藏在黑夜里的秘密如同被这冰凉的雨水磨出了一个角,终于在这片迷雾重重的黑暗之中崭露头角。
靳泊舟把车停在了绥河县公安局大门口,亮了证件以后直接跟人进了局里。接待他的是他们的孙副局长,当年靳泊舟读警校的时候,这位副局长曾经是他的老师。
“你问五年前那个案子?”孙副局长抽了抽眼镜,微眯着眼睛思虑了一瞬,“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你不都忘干净了吗?”
“这不是想找回记忆嘛。”靳泊舟嬉皮笑脸的冲人说道,顺便再给人点了一根烟。
“这事儿吧……因为影响太恶劣,上头是下了封口令的,按理说我不能告诉你。”孙副局长叹了口气,深吸了一口香烟望着人一脸的无可奈何,“行吧,反正你也是参与人员,不算无关人等。”
靳泊舟从公安局离开时,心情沉重的如同此刻下着雨的天,就好像有人在他心里压了一块巨石,重得令他喘不上气,还没法挪开,耳畔仍旧回荡着孙副局长的话。
“五年前,绥河中学的初三二班学生组织秋游,哪知道其中一个巴士司机是个变态杀人狂,脑子有点问题。他把一车学生连同带队老师带到了城郊的仓库里,让老师自个儿打电话报了警。十几个学生都遇害了,除了黎征和那个老师。”
“犯人在黎征的身上绑了炸|弹,要求他捅死那个带队老师,不然就把他炸死。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吓唬,黎征捅死了他们的带队老师,在发狂之后又捅死了那个犯人,他身上绑着炸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管我们警方的谈判专家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后来你去了,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跟人说了什么,他十分相信你,甚至愿意跟你走。可他太紧张了,不小心引爆了你从他身上拆下来的那枚炸|弹,你俩被埋进了土里,你挡了砸过来的水泥柱把他护住了,然后你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结果没想到你醒来居然失忆了。”
“他当时毕竟未成年,又不是故意伤害,量刑上斟酌再三,比起让他赎罪我们更想让他走出阴影,他在少管所这几年我们一直请人给他做心理辅导。”孙副局长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他刚进去那会儿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不停的重复要见你,说你俩约好了的,等安全了你就去找他玩,但你当时那个状态根本见不了人。”
靳泊舟握着方向盘,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忘记得那么彻底,哪怕在孙副局长详细说了一遍之后,他也只能依稀记得一个大概轮廓。
充斥着血腥味的仓库,周围遍地的尸体,还有那个浑身是血绑着炸|弹整个人瑟缩成一团的瘦小少年;靳泊舟头疼得厉害,他一个急刹车停靠在路边,将头埋进方向盘里深吸了一口气。
车内很静,只剩下雨刮器来回滑动的声音。
“所以,这也是你拥有异于常人之处的原因吗?”靳泊舟喃喃自语着。
他满脑子都是黎征苍白又漂亮的脸,那双眼似乎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意外,原来他们早就相识,哪怕相识的场景并不美好。
如果非要把黎征和他之间的关系做一个定论,那么首先想到的词必然是——救赎。
在黎征身处于最黑暗的地带时,他的出现就是一场光芒万丈的救赎;他把黎征从血淋淋的灰暗里带了出来,还救了他一条命。
而后者,给予了他一份沉重又毫无保留的期待。靳泊舟无法想象在少管所里无数个日夜,他是如何在冰冷的牢房里等着自己去看他,然后又一次次失望的。
明明还不是深秋,靳泊舟却觉得寒意刺骨。
黎征告别了祁连,独自一人回了家。他站在窗边看向这座城市的无边夜色,伸手去触碰那丝丝冰凉的雨水。
最终黎征还是答应了祁连的要求,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哪怕他的下场可能和山狗一样;但若是他能活着完成任务,就能取得和靳泊舟并肩作战的资格。
这倾尽所有的豪赌,未尝不可。</p>